陈戎在半梦半醒间,感觉到一根带着些许指甲的指尖,正轻轻划着他腹部的肌肤。
他精准地抓住那只作乱的手,它的主人却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辩解:“你说过随便我看的……昨晚太黑了,都没看清。”
他的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沙哑:“怎么醒这么早?”
他记得她向来要睡到日上三竿。
“睡得早自然醒得早嘛。”她理直气壮,昨晚确实比平时睡得早很多。
她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喃喃:“以前看小说,总写男主趁着女主没醒,在额头、睫毛、鼻尖上一下下轻吻,特别浪漫……”
陈戎低笑:“这是在怪我没起来亲醒我的睡美人?”
“才不是,”她皱皱鼻子,“没刷牙就亲,会有味道的。”
陈戎手臂一揽将她圈进怀里:“这是嫌我有口臭?”
“我是嫌你体力怎么没我好,”她眨眨眼,“比我还能睡。”
陈戎一时语塞。
这小没良心的。
他连夜赶回来,昨晚出力的都是他,她还娇气地嫌他肌肉太硬不好掐,才一轮就嚷着要睡,平时可是能熬夜到凌晨的人。
他正想反驳,却感觉她又往他怀里缩了缩:“不过这个助眠方式挺好的,昨晚都没刷手机就睡着了。”
“拿我当助眠工具?”他挑眉。
“想倒是想,”她故意叹气,“可你都三十了,也不能要求太高……”
陈戎脸一黑:“28。”
“什么?”
他咬着牙纠正:“我今年二十八,离三十还远得很。”
祝听汐脸一红,原来是她想岔了,还在回想他……
她支支吾吾道:“虚、虚岁嘛……”
“那你今年二十六?”他反击。
“对呀,”她得意地扬起下巴,“这个年纪最招小奶狗喜欢了。”
陈戎发现说不过她,干脆低头在她唇上轻咬一下,换来她软绵绵的一巴掌。
他笑着将她搂紧:“哪只小奶狗敢来,你身边这条大灰狼就把他们全都吃掉。”
本还想再逗她几句,她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陈戎长臂一伸,从床头柜取来手机递给她,低声提醒:“你哥。”
祝听汐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了。
她慌忙捂住听筒,压低声音:“不接!他明明知道我一向睡到中午,这会儿打电话肯定没好事,等会儿我再回过去。”
她正为自己的机智沾沾自喜时,电话那头却传来祝听朝冷静的声音:“祝听汐。”
她瞬间瞪大眼睛,赶紧对陈戎比了个“嘘”的手势,却忘了电话早已接通,刚才的“密谋”全被听了去。
“长本事了,”祝听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还学会防着我了?”
“没有……”她小声辩解。
“还说只是朋友?”祝听朝淡淡道,“哪个朋友会一大清早待在一起?”
“我们昨晚才确定的关系……”她嘟囔着,“总不能事事都向你汇报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事实上,祝听朝刚拿到助理对陈戎的背景调查,结果显示对方感情史干净,且早就对自己的妹妹格外关注。
他语气平静了些:“让他接电话。”
手机被递给陈戎。他刚接过,便自然地开口:“哥。”
这声称呼差点让祝听朝破功:“还没到那份上。”
他深吸一口气,“我问你,你当时来投资,是想让我拿人手短卖妹妹,还是单纯看好项目?”
陈戎握着手机,目光温柔地落在卫生间洗漱的祝听汐身上,语气沉稳而坚定:
“哥,投资是因为我看好项目的潜力,您的团队值得。至于小汐——”他顿了顿,“我追求她,纯粹因为她值得被用心对待。商业和感情,我从一开始就分得很清。”
祝听朝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审慎:“那你提议让她去西北呢?”
“小汐作息紊乱,您又一直不放心她独自闯荡。我想,既然暂时不适合接触复杂的社会,不如先接触纯粹的自然。西北天地广阔,最能静心养性。”
“你就没有私心?”祝听朝一针见血。
陈戎坦然承认:“私心自然有。世界那么大,她可以去任何地方。但我在西北待了大半年,熟悉那里的一草一木。”他声音低沉下来,“私心里,确实希望她去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祝听朝听不出情绪的声音:“今天我暂且信你。都是男人,你该明白责任二字的分量。小汐不缺物质,她要的是情绪上的依靠。若做不到……”
他顿了顿,“你知道我的手段。”
陈郑正声应道:“我明白。”
祝听汐从卫生间出来,发梢还沾着水汽:“我哥是不是威胁你了?”
陈戎伸手将她拉到身边,用指腹擦去她颈间的水珠:“没有,他只是做了每个哥哥都会做的事。提醒我要好好珍惜你。”
他望进她的眼睛:“小汐,你愿意和我去西北吗?”
“野生动物保护计划?”她眨眨眼,“我哥跟我说过啦。”
“不只是这个。”他轻声补充,指尖轻轻缠绕着她的发丝,“你就从来不好奇我在西北做什么吗?”
祝听汐怔了怔,声音轻了下来:“好奇的……只是不知道能问多深,怕越界。”
“你不问,怎么知道界线在哪?”他抚过她微蹙的眉头,“在害怕什么,小汐?”
她故作轻松地耸肩:“怕知道太多,将来分开时会更难过。”
说着却不由地躺倒床上,望着天花板喃喃,“有时候觉得自己挺失败的,无论是当年的友情,还是刚结束的感情……明明最初都那么好,最后却总是处理得一塌糊涂。”
她笑着道:“有时候都会怀疑一下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
陈戎侧身躺下,将她轻轻揽入怀中。
他的吻如羽毛般落在她微颤的眼睫上:“你明明做得很好。对待友情,你付出了全部的真诚。只是感情从来不由人,我们无法要求别人与我们抱有同样的心意。”
这句话恰好熨帖在她心尖最柔软处。
那段无疾而终的友谊始终是她难以释怀的心结。
她不是没有想过,如果当初在幸月转身投入他人圈子时,自己也学着对方的样子迅速建立新的关系,是不是就能更快地放下,不至于难过那么久。
可无论回想多少次,她都清楚自己做不到。
正因为如此,当陈戎逐渐靠近时,她也一度怀疑自己是否出于报复许越彬的心理,才不断逼迫自己冷静再冷静。
但陈戎是不同的。他看得懂她所有未曾宣之于口的忐忑与挣扎。
他给了她足够的时间想明白,就像此刻被他身上清冽的白梅香气温柔包裹时,她心中涌动的仍是纯粹的心动,却没有了惶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