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则空白带的边缘漂浮着无数半透明的“模板星”——它们的轨道严格遵循黄金分割比例，大气层由精确配比的惰性气体构成，连自转周期都被校准到小数点后十二位。张昊的飞船刚驶出跃迁通道，舰体就被一层无形的力场包裹，控制台的星图瞬间被替换成网格状的“完美宇宙模型”，每个星系的坐标都标注着“最优演化路径”。
“他们在给宇宙套公式。”艾莎指尖划过失控的控制台，屏幕上突然弹出一行烫金文字：“欢迎进入和谐域，此处所有变量均已锁定。”她调出扫描数据，脸色骤变，“这些模板星的内核是‘法则锚点’，能强行修正周围的物理常数。我们刚才跃迁的坐标，被自动替换成了‘预设停泊位’。”
张昊的莫比乌斯符号在腕间急速旋转，双色光流顺着控制台蔓延，试图破解力场：“和谐域……名字倒挺好听。”他指尖凝聚出星渊符文，在虚拟屏上画出反向的斐波那契螺旋，“但‘完美’从来不是宇宙的目的。你们看那些模板星的大气层，惰性气体占比99.9%——没有化学反应，没有地质运动，连陨石都被力场弹开，这不是演化，是封存。”
话音未落，舱门无声滑开。走进来的“法则创造者”身形如流动的液态金属，体表不断浮现出复杂的物理公式。它的声音像无数齿轮在转动：“无序是宇宙的瑕疵。我们用三千万年计算出最优解，所有恒星的寿命将延长70%，所有文明都能避开灭绝风险，这难道不是终极福祉？”
林若曦的调和之匙突然震颤，投射出一组画面：某个被“优化”的文明，因力场限制无法产生雷电，永远停留在石器时代；另一颗模板星上，智慧生物的大脑被植入“和谐芯片”，再也没有争吵，也没有了艺术与梦想。“你们把‘存活’当成了‘存在’。”她的声音带着寒意，“就像把蝴蝶钉在标本盒里，说这是最美的姿态。”
张魇突然大笑出声，混沌能量在掌心炸开成星点：“三千万年的计算？怕是没算过‘意外’的价值吧。”他指向屏幕角落的异常数据，“看见没？那颗模板星的内核温度比预设值高了0.3c，是你们的法则锚点出故障了？还是……宇宙本身就不喜欢被算死？”
法则创造者的液态金属体表泛起涟漪：“误差在允许范围内，系统会自动修正。”它抬手一挥，空白带深处浮现出一座水晶塔，塔尖悬浮着一颗眼球状的核心，“那是‘和谐之心’，能重置一切偏离轨道的变量。包括你们——如果拒绝融入完美模型，将被判定为‘冗余数据’。”
张昊的目光落在水晶塔上，莫比乌斯符号突然分解成无数细小的光丝，顺着力场的缝隙钻了出去：“冗余数据？”他轻笑一声，“星渊人的‘混沌演化论’里写过，宇宙的跃迁式进步，从来都来自‘冗余’。就像那颗温度超标的恒星，也许再过十亿年，它会坍缩成黑洞，孕育出虫洞网络——这是你们的完美模型算不出来的。”
他话音刚落，那颗模板星突然爆发出刺眼的耀斑，力场出现瞬间的紊乱。艾莎趁机破解了控制台的锁定：“是暗物质！法则锚点无法约束暗物质的随机运动，刚才的温度异常就是预兆！”
法则创造者的形态剧烈波动：“不可能！暗物质参数已被纳入计算！”
“计算的前提，是已知。”张昊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水晶塔前，莫比乌斯光丝缠绕住和谐之心，“你们的模型里，没有‘未知’的位置。”他指尖按在核心上，注入混沌能量，“看看这个——”
和谐之心的表面浮现出无数闪烁的光点，每个光点都是一个被抹除的文明记忆：有在陨石撞击中学会星际航行的种族，有在超新星爆发时发现新能源的科学家，甚至有因瘟疫肆虐而诞生的医学奇迹。“这些‘意外’，才是宇宙最珍贵的变量。”张昊的声音响彻空白带，“你们以为在创造天堂，其实是在建造一座完美的囚笼。”
法则创造者的液态金属躯体开始崩解：“完美……错了吗？”
“错在把‘秩序’当成了终点，而不是起点。”林若曦的调和之匙发出暖光，包裹住那些濒碎的液态金属，“就像学步的孩子，总得先跌过跤，才知道怎么跑。宇宙也一样，需要在试错里找到新的方向。”
张魇一脚踹向和谐之心，水晶塔应声碎裂：“顺便说一句，你的锚点约束不了暗物质，更约束不了‘想活着’的意志。”他指向空白带边缘，那里的模板星开始出现板块运动，大气层中诞生了氧气——正是法则创造者判定“低效”的化学反应。
当飞船驶离空白带时，张昊回望那片逐渐热闹起来的星域。艾莎的屏幕上，“完美宇宙模型”正在崩溃，取而代之的是杂乱却充满生机的新数据。
“和谐之心碎的时候，我好像听见了欢呼声。”林若曦轻声说。
张昊的莫比乌斯符号重新聚合，光芒比之前更亮：“那是宇宙在说——谢谢我们没把它算死。”
远处，那颗温度超标的恒星突然喷发出高能粒子流，在空白带的边缘绘出一道璀璨的星云。艾莎放大图像，发现星云的形状，竟与张昊腕间的莫比乌斯符号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