苞米跟麦子不一样。
太占地方。
昨儿就没分，今天说什么也得分了。
宋娇娇交了账本让宋父记工分去，自个揪着沈衍礼出了门往家走，还得问爷爷吃什么，怕他吃不惯大锅饭，单独做点。
此时村子里大部分人都聚在了院里，四周没人，宋娇娇就贴过去，抱住他的胳膊晃：“今儿怎么了老公，是身体不舒服么。”
沈衍礼比闯进院子里的时候看着平稳多了，但那双眼睛依旧沉得吓人。
“我问你点事情，你不能瞒着我。”
他的表情很严肃。
宋娇娇眨眨眼睛，思索片刻，点点头道：“嗯嗯，老公你问吧。”
“天上有什么？”
沈衍礼这话一出，宋娇娇都还没反应过来，天上的神仙炸了。
【so？又冲我来了？】
【不是哥们，谁家神仙掉马掉两次啊！这次又是哪露的馅？】
【他这是什么语气？】
【危！！！】
沈衍礼冷静下来，把所有的记忆都复盘了一遍，宋娇娇说给他听的，他想起来的，从头到尾。
让他觉得违和的地方太多了。
譬如，他媳妇曾经跟他闹过离婚。
如果这个问题非要安在傅淮头上似乎有些不合适，宋娇娇说了把人当亲哥、宋父宋母似乎也没那方面意思。
这村里跟宋娇娇年纪相仿的汉子他看了个遍，也没发现哪个像媳妇养在外面的，更何况，他家娇娇也干不出来这种荒唐事。
若说当初提离婚是他犯的错，那就更不可能了。
他太清楚宋娇娇在自己心里的重要性。
这是其一。
其二。
他根本不可能去幻想宋家出事，更不可能设想老婆会死。
这无异于是挖他的心，要他的命。
记忆或许会骗人、会混乱，但荒谬的离谱就一定有能追溯的原因。
而且，他一直很好奇，天上到底有什么。
之前总以为是宋娇娇发呆的小习惯。
真的是习惯吗？
宋娇娇耷拉着脑袋正在想要从哪里讲起，就听头顶老公再度问道：“我教过你凫水？”
这个好回答。
宋娇娇重重点头：“嗯！是今年夏天的事情了。”
沈衍礼闻言，眼前一黑，胸腔倏然涌起来一股子铁锈般的腥甜，堵在他嗓子里，胃部绞痛，他猛地俯下身开始干咳，生生咯着吐出来一口血，原本僵直的脊梁一松，脚步踉跄。宋娇娇一惊，瞬间花容失措，连忙把人搀扶住：“老公！”
“老公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宋娇娇的脸也跟着白了。
沈衍礼眼里噙着泪，没落，一只手死死攥着宋娇娇的胳膊，张了几次嘴，没张开，唇瓣染着没流干的血。
“娘！爹！”
宋娇娇急得直哭，她根本抱不动沈衍礼，跟着他往下滑，眼泪啪嗒啪嗒掉：“老公，老公——”
这离大院没多远，人们听到宋娇娇凄厉的喊声，连忙跑了出来，见着宋娇娇跪坐在地上拍着沈衍礼的脸，地上还有一摊子混进泥土里的血。
在村里卫生所的知青赶紧挤进来：“宋娇娇同志，你先别动！”
“嗯，我不动，我不动，你赶紧看看我老公是咋了呀，怎么好好的还吐血了。”
“别急，别急。”
知青连忙蹲下身，解开沈衍礼的外套扣子，掐人中，一手把在了脉上，他昏过去都眉头紧皱，另外一个胳膊死死攥着宋娇娇，怎么都掰不开。
“你们帮忙抬着去卫生所吧，这脉太乱了，我摸着像急火攻心，先给他扎两针看看。”
宋母跟着急道：“他到大坝上的时候忽然就不对劲了，你说这是不是脑袋又出问题了？要不咱去镇上卫生所看看吧。”
“不是冲着什么了吧？”
“我听说前几天上游的村子还淹死了个下河摸鱼的。”
“真的假的？”
“这河本来就邪性，有水鬼也说不定嘞。”
“不行立个筷子试试？”
人群七嘴八舌的。
知青跟这些人讲不明白，几个年轻汉子抬着沈衍礼往村里改得卫生所去。
【啊？我也没跳章，沈大佬怎么突然吐血啦？】
【不要啊不要啊！好不容易回了宋家村，这又咋了，我不要虐啊！】
【沈哥听见说教过娇娇游泳就吐血了，这是为啥？】
【我猜沈衍礼估计是想起什么东西来了，一时间接受不了，那个会医术的知青不是说急火攻心吗？】
【靠北，不会是咱们当初说的，娇娇被大坝冲跑了吧……】
【还有宋家！要知道咱沈哥才刚得到踏踏实实的幸福，这都没两天呢】
【又发刀子！这不都已经改了吗，女主都变成娇娇宝了，你再敢按照原着来？我的刀也未尝不利！】
【狗系统不是标的hE吗？！啊！你管这叫甜宠？贼你爹】
沈衍礼脑子里乱七八糟的。
那些记忆片段不断拆分、整合，像无数张照片串在一起，变成一条完整的录像带，拉长，在他眼前展开，透过黑色的阴影，他看到一个穿着白衬衣半大的男孩，规规矩矩坐在书桌前，腰板挺得笔直，风吹起窗帘的一角，他的目光没在书上，而是透过那道缝隙看着什么。
沈衍礼手中抱着一个看不出来颜色的球，问道：“哥，要不要跟我们去踢球？”
男孩回过头，那是一张陌生又熟悉，看着就要掉眼泪的脸，笑着摇头道：“你去吧，哥还得看书。”
“书有什么好看的。”
沈衍礼把手里的球放在脚下掂了掂，勾起来问道。
这个问题似乎有些难回答，男孩沉吟了片刻，说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什么意思？”
“不知道。你的朋友都等着你呢，快去吧，早点回家。”
沈衍礼刚出门就撞上了他爸，父亲黑着张脸，斥责道：“我是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你哥在看书，不要去打扰他？”
“你没点上进心，不务正业就算了，还要连累你哥跟着你一起堕落是不是？”
“滚远点。”
沈衍礼撇了撇嘴，垂头耷脑抱着球站在一边。父亲拉开门时，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温声细语道：“衍怀，今晚上军区要开表彰大会，你收拾收拾，跟我一同去。”
郑国的脸在这一刻又穿插进来。
是在医院。
神情古怪的问沈衍礼：“你还记得你哥吗？”
他不明所以：“哪个哥？”
他认认真真想了半天。
“家里，不就我一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