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最后也没给个准话,就让把锅碗洗干净再走,宋娇娇倒觉得没什么,把沈衍礼给气得不轻。
她甩了甩手上的水,衣服都是新的,也不好直接抹,问道:“那奶奶,我明天再来?”
老太太瞥了她两眼,哼了一声,扭过头不搭话。
直到俩人出门要走,她喊道:“小兔崽子。”
沈衍礼就见着眼前一花,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往他脑袋上砸过来的小瓶,上面连个标签也没有,不过这瓶子倒是很有意思,瓶身底下还有清朝那时候官窑的印刻,跟着老太太一样,都是古董货。
“滚吧。”
她说完,扭身回了屋子,重重合上了客厅的门。
说她性格古怪,沈衍礼觉得这评价一点错都没有。
他把瓶子揣兜里,替老太太关上院里的大门,瞥眼看着自家媳妇,宋娇娇也仰着头看他,也不知是谁先没忍住,俩人相视着笑。
沈衍礼笑着笑着,牵住她的手低头看:“受苦了,乖宝。”
“那你背我回去。”
宋娇娇抽手扬起来,沈衍礼愣了下,随后扯了扯裤腿弯下身体,拍了拍肩膀笑道:“上来。”
宋娇娇也是真得累。
说不明白。
就是腿酸、费心神,现在眼前还晃晃悠悠,总觉得飘着小米粒。
巷子胡同幽深且长。
夕阳红着半边天,沈衍礼慢慢悠悠跟背上的人说话,就怕宋娇娇觉得那老太太只针对她,因为这真不是。
老太太手里有祖传的菜谱,那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
很早之前就有人想打这个主意了。
想买的、想请的,甚至还有想抢的,要么门都没开过,要么就是被泼了一身泔水,捏着鼻子能让她骂几条街。
不是没人想过找她当师父,她磋磨人的手段可太多了。
有些人话都没跟她说上两句,就直接被打了出去。
“她一开始都没打算让我进门。”
沈衍礼道,“那天我还拎着礼呢,一点都没礼貌。”
宋娇娇趴在他背上乐,他还嫌弃让别人没礼貌了?
“那你咋进去的。”她问道。
沈衍礼扫了一眼墙边道:“墙又不高。”
“也不怕她叫公安同志给你抓起来。”宋娇娇道:“也太胡来了。”
沈衍礼侧目回头,倨傲笑道:“所以我压根就没跳进去,我就扒在墙头把东西撂下,说我明天还来,公安同志就算来了也拿我没办法。”
【看给你聪明的】
【为啥非得找这个老太太,又不好相处,白折腾半天】
【也没白折腾吧?】
【娇娇问她明天还能不能来,她也没说行啊】
【其实也很好理解吧,因为这老太太手里真有好东西,肯定要有所防备】
【这老太太明显是答应了啊,虽然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啊!我感觉她纯粹就是年纪大,傲娇,好像人也没那么坏】
天上神仙讨论着。
宋娇娇跟沈衍礼一搭没一搭地聊,路过停小汽车的人家时,他家门外站着好几个人,穿中山装的、穿西服的,甚至还有金发闭眼的洋人,几个人叽里呱啦说得什么也听不懂,他们路过时,站在中间那个人抬头朝他们瞥了一眼。
宋娇娇就是好奇。
沈衍礼总说商会,养陆南栀那家就是商会的,这家也是商会的,所以她才好奇地看,被抓了包,她不好意思地挪开眼,别开脸,趴在她老公背上。
沈衍礼问道:“怎么了?”
“快走吧。”宋娇娇小声道。
他把媳妇背着往上掂了掂,以为她是碰见人不好意思,正要逗两句,随即敏锐地察觉到一侧的视线,他回头过去看——
商会的历史背景追究起来那可太远了,从字面来说,就是一群商人联合的组织。
自从限制自由买卖后,商会的主要重心就变成了两种,帮内部调度资源,内部地区缺什么就补什么,其次就是跟国外打交道。
沈衍礼跟这群人有接触,互相认识不少。
他那些从国外四处来的东西,全都是从这群人手里买来的,有些渊源,不然也不能认不出来周家的车。
如今在门外站着跟几个生意人说话的,是周家的长子,周泓亦。留学回来的。现在估计已经接任周家在外事务了。
沈衍礼英语懂得少,俄语会得多,几个人说话声音也不算小,听得一知半解,大概是在聊合作开厂子的事情。
目光对视上,周泓亦也认出他来了,双方都没声张,轻轻颔首点头,算是见过。随后沈衍礼就浑然不在意的继续跟宋娇娇讲那老太太的事情,毕竟以后媳妇说不定要跟老太太时常接触,自然了解得越多越好。
周泓亦瞧见沈衍礼来这边很是稀奇,不由多看了两眼。
一旁的朋友问道:“认识?”
他是外地的,就算听说过沈衍礼,也没见过。
周泓亦意味不明笑了一声:“算是。以后碰上那位,得绕着点路走。”
“为什么?”
这话可太奇怪了。
要知道周家的背景也够深,这话从周泓亦嘴里说出来,就显得特别奇怪。
周泓亦先是笑着回应了未来合作友人的话,随后压低了声音道:“你知道我弟为什么一直在国外不回来吗?”
“就是因为他。”周泓亦挑着眉道。
朋友倒吸一口凉气:“看着不像。”
“谁说得准呢。”
商会跟军政的关系很复杂,周家投靠的早,帮过大忙。钱、资源,甚至装备,形式稳定后,他家的地位也稳,按道理来说,出门在外,攀扯一番都是要给几分薄面的,结果这就有个不按道理来的。
沈衍礼。
当年他弟弟对军区一个姑娘心生好感,双方家长都很满意,结果沈衍礼跳出来,叮铃咣当把他弟给揍了一顿,还要捆在柱子上扎飞镖。
他弟弟哪里见过这个,当场就吓尿了裤子,成了笑话,直接跑出国外,再也不想回来了。
沈家自然给了说法,把沈衍礼打得躺在床上两天没起来。
周泓亦想着想着,接过合作友人点燃的雪茄,忽地意识到哪里不对劲:“那姑娘,长得也不像田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