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狼过于歹毒。
公安同志也都不是吃素的。
虽然只是小小的两分钱,不起眼。可放在红狼身上,说不定牵扯到背后又是一件人命关天的事情。
他的嘴是相当硬。
尤其是当着沈衍礼的面,吐血都不肯多说一个字。
然而公安也没陪他干耗着。
这些天走访、调查,也掌握了一定的信息。
也就三两个小时,沈衍礼得到了有关两分钱的答案——
红狼这个人。
来帝都的时间确实不长。
他在州兰犯下命案后,就开始走走停停,一路逃亡。火车票都是断断续续的买、零零散散的坐,在燕郊地界换成大巴公交车、徒步,最终绕过帝都警戒线进城。
选择帝都的原因很简单,入帝都需要介绍信、身份证明。
他赌的就是州兰那边的公安料定他不会来这种地方,自投罗网。
然而他却没料到,州兰那边的公安认为他死了,这桩命案根本没往他身上想。
来到帝都后,没钱、没身份,平日里他都是靠捡拾垃圾、剩饭,睡公园、桥洞,打听了许久没听说城里提及他的消息,人也开始活泛起来,渐渐朝着城内靠近。
宋娇娇的饭店很出名。
不管是“天下第一厨”的牌匾,还是三毛吃好、五毛吃饱,免费送蛋花汤,就连街上的小孩都能唠两句,并且之前还有很多大官进去吃喝。
红狼起先是想去窥听消息,结果闻到饭菜的香味实在饿得很,就开始白嫖之路。
人吃饱了才会想长远的事情。
他觉得这里的日子太安静了,安静到他觉得能就此扎根在帝都隐姓埋名重新开始新生活。可惜没有身份,他只能尝试去找黑工。
这种产业帝都一直都有,打不尽。
总会有人图便宜。
他第一份工是去给厂里搬铁料、麻袋,这种脏活苦活,正式员工不喜欢干。厂里老板便会请黑工偷偷夜里干,说好的一袋五分钱。结果临了结账那秘书贪财反悔了,找借口说红狼放麻袋的位置倾斜、铁料磨损,合计合计,欺负他是偷摸跑进来,料他不敢找公安,只丢给他两分钱。
红狼是什么人?
当即就想找他要个说法。
可秘书叫嚣,不给他拦下来,别人也没钱发。
哪怕他是凶神恶煞,也一人难敌那么多要钱的黑工友,最终只能拿着灰溜溜的两分钱跑路。
沈衍礼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轻轻松了口气。
其实哪怕这两分钱真是染了命。
他也准备讲个“故事”骗过去,只不过,骗媳妇会让他有点良心难安。
幸好。
“这常东牵扯出来不少黑暗,我们这段时间可得有得忙了。”公安叹道。
一来是进京方式有空子可钻,要是帝都不放开这空子,那就得加强。这种活,不止军人要做,公安也得做。
二来就是黑工的归属。
这些没身份、偷摸溜进来的人,总都是隐患。
可能有些人来帝都确实有正当缘由,但碍于帝都大人物云集,哪怕是易进最后也难出。留在这边的黑户们饥寒交迫,就算是好人最后也得逼成恶鬼,作奸犯科。
其三就是为何当初沈衍礼和公安没能早早查出来红狼有问题的原因。
假证!
黑工的存在必定会滋生一些灰色产业,比如有些“手艺人”就靠伪造身份证明来生存,造一份假他们只用不到半天的时间,虽然价格昂贵,但那些黑工会拼了命的去赚一份证明来。
“那具无头女尸的身份我们也核实了,也是个黑户。之前在巷子里做皮肉生意。因为出言讥讽了红狼两句相貌,为钱、为报复,所以就对她痛下杀手。抢来的钱都被红狼去做了假证。像这姑娘这种人,死了都没人在意,也不会有人给她报失踪。”
这些人都在犯法。
没谁是真干净的,所以出了事情大家也缄口不言。
公安同志叹息着:“这桩案子暴露了太多弊端,如果不是沈同志跟方同志警惕,就这么放任他,后果不堪设想。”
“我听说方同志是最先发现他有异常的,这种敏锐力非同一般,我们公安局是很需要人才。方同志还是老兵。就这么在餐馆里当个小工,是不是过于屈才?”
当年方辰因伤退役,上面也是安排了工作的。只不过方辰心灰意冷,总觉得四肢不齐全废人无异,就不想给国家添乱。平时就领一些补贴,打打零工养活家里。
沈衍礼道:“你跟我说没用,他是我雇来的,又不是我买来的。有些话,你得问他什么想法。”
现在他心下平稳,抬眸看见公安局厅外挂着百姓感谢时送的小布旗。
都是手工绣的字,金灿灿的。
他站住凝望,公安同志顺势看过去,一心都在案子上,也没理解沈衍礼的沉思,问道:“是不是又想起来什么线索了?”
那秘书也被抓进监狱了,挪用公款。
厂老板跟员工都高兴的不得了。
公安局上下也很高兴。
在他们眼里,沈衍礼简直就是行走的犯罪检测机,谁能想到两分钱还能抓个蛀虫?
“哎,你说我在这里面,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吧?”沈衍礼低头问道。
公安同志表情一僵。
啥意思?
沈衍礼怕他装听不懂,遥手一指道:“我觉得那锦旗不错,你觉得呢?”
公安同志又是一愣,连忙站起来道:“这、这可不行,这是百姓送的感谢旗,这不能给你。”
“谁要你这指名道姓的旗?”
沈衍礼皱眉。
看着挺聪明的,怎么谈起来利益就像个愣头青?
沈衍礼道:“为了抓这么个人,我媳妇面对凶犯担惊受怕还要稳住对方,只身诱敌。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我跟店里的方同志,为了追捕,方同志硬是跑得旧疾复发,我也是险些跑断腿。这拉到什么地方,高低也是个二三等功。”
“店里损坏了一块玻璃不说,还要备受群众猜忌,说我们店里不干净。损失的钱我也不跟你们提了,我媳妇说这都是为人民服务。这是什么觉悟?那你们公安局,不得表示表示?总不能让人民流血流汗白白受累,最后寒了心吧。口头嘉奖就算了,我们都是老实人,就想要点实际的。”
沈衍礼道:“让你们送个锦旗挂店里,挽回挽回名声,这也不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