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殿使者捧着黄绸密令站在校场入口，身后八名黑袍骑兵静立不动。马蹄扬起的尘土尚未落定，全场目光都集中在高台上的秦无月身上。
她站在命火铠甲之中，银焰贴着肌肤流动，像一层活的护甲。风从北境荒原吹来，卷起她的披风，却没有撼动她半步。
“奉陛下密令——”使者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更沉，“即刻收押秦无月，押送京师问罪！”
秦无月没看他，只缓缓转身，指尖轻点囚笼中的副将。
“既奉密令，何不连他也带回去？”她说，“此人通敌卖国，贪墨军饷，毒杀战马，伪造军情。尔等若敢包庇，便是同罪。”
使者脸色一变，嘴唇微动，却未出声。
副将在笼中猛地抬头，嘴角咧开一个血痕交错的笑容。他双手突然发力，铁链崩断两根，整个人撞向栏杆。
“哈哈哈！你以为你能逃？”他嘶吼，“影殿不会放过你！靖王已调暗卫入关，你今日不死，明日也得死！”
话音未落，他猛然跃起，夺过亲卫腰间长刀，直扑高台。
秦无月没有后退。
天书自怀中飞出，纸页翻动，命火如潮水般涌出，在空中凝成一杆银光流转的长枪。枪身刻满符文，尖端吞吐火焰。
她握枪在手，横扫而出。
刀枪相撞，火星四溅。副将被震退三步，虎口裂开，鲜血顺着刀柄滴落。
“你说我怕死？”秦无月一步步走下石阶，靴底踩在沙地上发出闷响，“那你为何抖得连刀都握不住？”
副将怒吼一声，再次冲上。
秦无月侧身避让，枪尖挑开其攻势，反手一记回旋刺，逼得对方踉跄后退。她动作极快，每一击都精准压制对方节奏。
校场寂静无声，所有将士屏住呼吸。
第四次交锋时，秦无月突然后撤半步，抬枪指向天空。命火暴涨，枪身嗡鸣震动。
下一瞬，她掷枪而出。
长枪划破空气，带着炽烈火光，贯穿副将胸膛，将其钉在地上。枪尾仍在颤动，鲜血顺着枪身流下，滴入沙地，瞬间蒸干。
副将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响，眼睛瞪大，死死盯着秦无月。
她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这一枪，为北境十万百姓。”她说。
副将咳出一口血，右手颤抖着伸进怀里，掏出一只漆黑小瓶。
“这是……陛下亲赐的玄冥露……”他喘息着笑，“你杀了我……这酒……就是你的葬礼……”
周围有人低语：“那是沾唇即死的毒酒……没人能解……”
秦无月低头看着那瓶子，脸上没有一丝波动。
她伸手，轻轻拨开他的手指，取走小瓶。然后抬起眼，望向台下的亲卫。
“去取一壶酒来。”
亲卫立刻转身离去，片刻后捧着一只青陶酒壶返回，单膝跪地呈上。
秦无月接过酒壶，打开壶盖。天书微光扫过壶底，浮现四个字：**赐秦无月死**。
她合上盖子，举起酒壶。
全场死寂。
她环视三军，声音清晰传遍校场：“这酒，是陛下的恩典，也是他的忌惮。”
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酒液滑入喉咙，她的唇角忽然溢出清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铠甲上，发出轻微声响。
数息之后，她放下酒壶，轻轻放在副将面前。
“你们听见了吗？”她低声说，“那是天意在笑。”
副将瞳孔剧烈收缩，喉咙里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身体抽搐了一下，头一歪，彻底不动了。
秦无月站直身体，命火长枪自行拔出，飞回她手中，化作天书落入袖中。
她转身走向高台，铠甲未解，脚步沉稳。
参将迎上来，低声问：“将军，是否将尸体拖走？”
秦无月摆手：“不必。让他留在那里，让所有人看见背叛者的下场。”
她登上高台，目光投向远方。敌营方向升起一道烟柱，歪斜飘散，像是某种信号。
亲卫站在台下，无人敢抬头直视她。他们知道，从今天起，这个女人不再是监军，也不是什么朝廷派来的查案使臣。
她是北境真正的统帅。
风更大了，吹动她的披风。她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一点命火燃起，映照她冷峻的脸。
“传令下去。”她说，“全军戒备，不得松懈。今晚我要亲自巡视防线。”
亲卫领命而去。
她独自站在高台上，望着敌营方向，久久未动。
远处荒原上，一只乌鸦掠过天空，翅膀拍打声几乎听不见。
她忽然皱眉。
天书在袖中微微发烫，不是预警，也不是示警，而是一种熟悉的波动——像是有人在用命理之力窥探此地。
她不动声色，将天书取出半寸，指尖轻抚封面。
纸页自动翻开一页，显现出一行小字：**东岭三十里，戌时三刻，双星交汇**。
这不是任务提示。
这是线索。
她合上天书，收回袖中。
“备马。”她对身旁亲卫说，“我要去西岭哨所。”
亲卫迟疑：“将军刚经历大战，是否先歇息？”
“我不累。”她说，“而且有些事，必须现在去做。”
亲卫不敢再劝，立刻去准备。
她站在高台边缘，最后一次看向副将的尸体。血已经浸透沙地，形成一片暗红印记。
她转身走下台阶，步伐坚定。
马很快牵来，黑色战马，鞍具齐全。她翻身上马，缰绳一扯，马儿原地转了个圈。
亲卫问：“需要护卫随行吗？”
“不用。”她说，“我自己去。”
马蹄启动，踏在沙地上发出沉闷声响。
她骑马穿过军营大门，身影逐渐远去。
风卷起她的披风，像一面不倒的旗帜。
当她离开营门五里后，袖中的天书再次震动。
她停下马，取出天书。
纸页自动翻开，显现出一幅简略地图。上面标出一条隐秘路线，终点正是敌营腹地。
路线旁写着三个字：**见故人**。
她盯着那三个字看了很久。
然后合上天书，夹紧马腹，继续前行。
马蹄声在荒原上回荡。
天色渐暗，第一颗星出现在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