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的水晶灯下,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沈清澜端着空酒杯,指尖冰凉,穿行在虚假的寒暄与笑声里。陆允辰那句“看似安全的港湾,也许藏着最危险的暗流”如同鬼魅,在她耳边反复低语,与顾云深冰冷警告的记忆碎片交织、碰撞。
安全的港湾……他指的,难道就是顾云深?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每一次搏动都带着沉甸甸的窒息感。她不由得想起顾云深那双深邃的眼,平日里是她的镇静剂,此刻想来,却像是能将人吞噬的漩涡。他担任名誉院长的“忘忧”疗养院,竟然藏着苏婉晴的线索。是巧合,还是他精心设计的又一个牢笼?
“清澜。”温润的男声自身侧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沈清澜呼吸一窒,几乎是本能地侧身,对上了陆允辰含笑的目光。他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边,手中端着两杯香槟,将其中一杯递给她,动作优雅自然,仿佛露台上那场暗流涌动的试探从未发生。
“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里面太闷了?”他微微俯身,声音压低,带着旋律般的磁性,足以让任何女性心旌摇曳。
可沈清澜只在他靠近的瞬间,嗅到了一股清冽的、与他艺术家气质截然不同的冷硬气息,像藏在丝绸下的刀刃。“谢谢陆少关心,我没事。”她接过酒杯,指尖刻意避开了与他可能的接触,声音平稳,带着疏离的礼貌。
陆允辰的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流连,那眼神依旧温和,却像最精密的仪器,试图扫描出她所有隐藏的情绪。“没事就好。”他轻笑,举起酒杯示意,“为我们……有趣的夜晚。”
玻璃杯轻碰,发出清脆的声响,落在沈清澜耳中却如同丧钟。她抿了一口冰凉的酒液,强迫自己迎上他的视线。“陆少刚才在露台上的话,让我思考了很久。”她决定主动出击,将暗处的试探拉到明处,“不知陆少口中的‘危险’,具体指的是什么?或者说,是谁?”
陆允辰晃动着杯中的液体,目光投向舞池中旋转的人影,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又字字千斤。“清澜,你看这满场宾客,谁不是戴着好几副面具?有些人看似为你遮风挡雨,也许他本身就是最大的风暴源头。”他顿了顿,视线转回,精准地捕捉住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悸,“尤其是……那些试图掌控你精神世界的人。信任,有时候是世界上最危险的筹码。”
他知道了!他一定知道顾云深的存在,甚至知道他们之间非同寻常的医患……或者说,猎人与猎物的关系!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父亲,姑母,顾云深,现在又多了一个意图不明的陆允辰……她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蛛网中心,每一根丝线都试图缠绕上来,将她拖入深渊。
“看来陆少对我身边的人和事,很是关心。”她稳住心神,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这份‘好意’,我记下了。”
就在这时,一个侍者匆匆走来,在陆允辰耳边低语了几句。陆允辰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对沈清澜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完美笑容:“抱歉,有些琐事需要处理。希望下次见面,我们能有机会进行更……深入的交流。”
他微微颔首,转身离去,颀长的身影很快融入光影交错的人群。
沈清澜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紧绷的脊背才稍稍松弛。深入交流?她只觉得和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雷区行走。她放下酒杯,借口补妆,快步走向与宴会厅相连的休息区走廊。
刚到一个相对安静的转角,手机再次震动。是沈星辰。
「姐,刚查到点东西。‘忘忧’不仅是顾云深挂名,实际控股方很神秘,层层穿透,最终指向一个海外离岸基金。而且,疗养院的安保级别高得离谱,不像普通医疗机构。我尝试切入他们的内部网络,差点触发警报。」
文字冰冷,却让沈清澜的心脏狂跳起来。控股方神秘,安保级别异常……这绝不是一个简单的疗养院!顾云深在里面,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苏婉晴被困在那里,是治疗,还是……囚禁?
母亲去世前模糊的叮咛,父亲急于将她“确诊”精神异常的迫切,顾云深那双看似能洞悉一切却永远波澜不惊的眼睛……所有线索仿佛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起来,而那线头,正指向那个被称为“忘忧”的地方。
她必须去!必须亲自去确认苏婉晴的情况,找到打破这令人窒息僵局的关键证据!
可是,怎么去?那里戒备森严,没有正当理由,她连大门都进不去。直接质问顾云深?无疑是自投罗网。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细微的刺痛,帮助她维持着最后的清醒。她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合情合理、能踏入“忘忧”而不引起顾云深怀疑的机会。
就在她心乱如麻之际,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如同鬼魅般自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冷意。
“一个人躲在这里,是在想怎么避开下一次诊疗吗?”
沈清澜浑身一僵,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她缓缓转身,看到顾云深不知何时已站在不远处。他倚靠着罗马柱,灯光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眼神锐利如鹰隼,牢牢锁住她,仿佛早已看穿她所有试图隐藏的秘密。
他一步步走近,皮鞋踩在地毯上,没有发出声音,却带来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还是说,”他在她面前站定,微微俯身,温热的呼吸几乎拂过她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致命的危险与诱惑,“你已经开始害怕……单独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