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尽，周雅芳已经挎着竹篮走上了前山背面的山腰。
露水打湿了裤脚，带着山间特有的凉意。
她本想来采些草药，却在一片茂密的竹林边，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响动。
拨开枯黄的竹叶，一团灰褐色的身影猛地窜了一下，又迅速钻进了竹根下的土洞。
周雅芳定睛一看，那圆滚滚的身子、短短的四肢，还有嘴边露出的细小獠牙，分明是只竹鼠。
它似乎也察觉到了来人，只探出小半颗脑袋，黑溜溜的眼睛警惕地盯着她。
尾巴在洞口轻轻扫动，把周围的泥土蹭得簌簌往下掉。
山风穿过竹林，竹叶沙沙作响，周雅芳站在原地没动。
看着这意外撞见的小生灵，嘴角忍不住弯了弯——这一趟，倒比采到草药更收获更大。
再看向那只竹鼠，小家伙正叼着半根嫩竹根往洞里拖，圆滚滚的身子一晃一晃。
在这会儿的山里，竹鼠不过是偶尔撞见的野物，谁能想到后世竟会专门养来吃？
来。如今村里日子紧巴，肉食更是稀罕物，要是碰上年成不好的灾年，全家都得勒紧裤腰带。
她蹲下身细细打量，竹鼠的土洞边缘还留着新鲜的爪印，周围散落着啃剩的竹屑，想来这附近定有不少藏身的同类。
这小东西看着肥实，肉量定不会少，要是能多逮几只，既能给家人改善伙食，腌制成肉干藏起来，说不定还能在灾年里添份活命的储备。
山风卷着竹叶掠过，周雅芳握紧了竹篮的提手，眼神里多了几分笃定。
这送上门的“储备粮”，可不能错过了。
周雅芳望着天色，云层已渐渐压低，风里裹着湿意，看来明天的雨是躲不掉的。
眼下山路还能走，可一旦下了雨，泥土湿滑难行，竹鼠也会躲在洞里不出来，想抓就难了。
她心里急了几分，蹲在竹林边飞快地盘算起来。
她先顺着竹鼠的爪印和竹屑找踪迹，很快发现这片竹林下藏着好几个连通的土洞，洞口都朝着背风的方向。
她摸出腰间的柴刀，砍了几根粗细合适的竹枝，削尖一端插进较小的洞口，又捡来石块堵住多余的出口，只留两个主洞口。
接着从空间取出粗麻绳，在一端系上野果作诱饵，轻轻放进其中一个洞口，自己则攥着绳子另一端，躲在竹林后屏息等待。
竹鼠贪吃，又惯于在洞口附近活动，只要有动静，她便能立刻收紧绳子。
不多时，麻绳忽然传来一阵拉扯的力道，周雅芳猛地一拽，一只肥硕的竹鼠便被拖了出来，在地上徒劳地挣扎着。
她顾不上歇口气，又换了个洞口布置诱饵。
趁着雨还没来，得抓紧这最后的机会，多逮几只才好。
“娘！我们来帮你！”
几声清脆的呼喊穿过竹林，周雅芳抬头一看，几个孩子背着竹篓、握着镰刀，踩着露水匆匆跑了过来。
宝乐和婉湉一人牵着兰姐儿的一只手，宝荣手里还拿着木叉，一个个精神抖擞的。
“快，帮娘把这些小洞都堵上！”周雅芳指着竹林下散落的小洞口，孩子们立刻分头行动。
婉湉和宝荣捡来石块、枯树枝，挨个堵住次要洞口，只留三个最大的出口；
接着，宝荣蹲在一旁，眼睛瞪得溜圆，紧盯着洞口的动静，充当“观察员”。
周雅芳则带着宝乐在主洞口布置陷阱：
将粗麻绳缠在竹桩上，绳头系上裹了玉米粒的面团，轻轻探进洞里。
“娘，有动静！”宝荣突然低喊。
周雅芳立刻按住宝乐的手，待麻绳的拉扯感变得沉稳，猛地一拉——一只半大的竹鼠被拽出洞。
宝乐眼疾手快，立刻用木叉按住它的身子，塞进竹篓里。
孩子们的劲头更足了。
宝乐学着娘的样子削竹枝做插桩，婉湉负责换诱饵，宝荣依旧专注地盯梢。
至于兰姐儿，也是乖乖的蹲在一旁看热闹。
竹叶在脚下簌簌作响，伴着孩子们的低呼和竹鼠的细微挣扎声，竹篓里的“收获”渐渐多了起来。
眼看云层越压越低，周雅芳看着好几只肥实的竹鼠，又望了望身边满脸汗水却笑容灿烂的孩子们，心里的踏实感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快看天上！”婉湉突然指着头顶惊呼。
周雅芳抬头，原本还泛着微光的天空已被墨色乌云彻底笼罩，风卷着竹叶疯狂打转。
雨点的气息越来越浓，再不动身，娘儿几个准要被淋成落汤鸡。
“快收网！先把抓到的装牢！”周雅芳当机立断。
宝乐立刻把竹篓里的竹鼠往麻袋里赶，再放进背篓，婉湉和宝荣飞快拔掉堵洞的枝桠石块——
来不及管没捕到的了，先保住眼前的收获要紧。
兰姐儿乖巧的踮着脚，帮着把散落的麻绳、木叉塞进娘的竹篓，小手还不忘按住麻袋口，怕竹鼠趁机窜走。
“拎紧了，原路往回跑！”张雅芳吩咐一声宝乐拎着工具，婉湉扯着宝荣率先跑起来。
张雅芳则抱起兰姐儿，背上背篓，把里面的东西转移进空间。
几人踩着湿滑的泥土往山前上冲。刚跑出竹林，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砸在树叶上“噼里啪啦”响。
孩子们紧跟着娘的脚步，没人喊累，只盯着前方的山路，竹鼠成了最实在的动力。
等冲进家门关上院门时，外面已下起瓢泼大雨。
周雅芳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庆幸不已，还好，一早就有准备，把晒着的麦子都收进了空间。
看着孩子们浑身湿透却亮闪闪的眼睛，再瞅瞅墙角鼓鼓囊囊的麻袋，笑着揉了揉兰姐儿的头：
“幸好赶得及时，这雨前的收获，还不错！”
门外雨声如注，张雅芳擦净手上的水珠，看着墙角麻袋里安分下来的竹鼠，转头对围在灶台边的孩子们说：
“今儿雨天不出工，咱们把这竹鼠处理了，炖锅肉暖身子。”
孩子们立刻欢呼起来，宝乐主动去院里劈柴，兰姐儿则搬来小板凳，好奇地看着娘准备工具。
张雅芳选了两只最肥实的竹鼠，先在院角的石板上处理干净，用温水反复冲洗后，切成大小均匀的肉块。
灶膛里的火苗舔着锅底，婉湉接手，先倒上少许菜籽油，待油热后放进姜片、葱段爆香，再把肉块倒进锅里翻炒。
“滋啦”一声响，肉香瞬间弥漫开来，兰姐儿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锅沿。
等肉块炒至微黄，婉湉往锅里加了两碗山泉水，又撒了把自家晒的几颗八角，盖上锅盖焖煮。
雨水顺着屋檐往下淌，汇成细细的水流，土窑洞里却暖烘烘的，肉香混着香料的味道，勾得人心里发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