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依旧慷慨地洒满幽谷,但风中带来的凉意已愈发明显,预示着冬季的脚步日益临近。有了新换回的五斤青盐和各类物资作为底气,幽谷的生活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却有序的“固本培元”阶段。
首要任务,是妥善保存这些珍贵的物资。周氏发挥了她在持家方面的全部智慧和细心。她找来了几个之前闲置、洗净晾干的陶罐,确保其内部完全干燥,没有任何水汽。然后,她将五斤青盐分成了三份。最大的一份,约三斤重,被她用厚厚的、洗干净的干荷叶包裹好,放入一个最大的陶罐中,用木塞紧紧塞住罐口,接口处还用一小块软布和皮绳扎紧,然后小心翼翼地放置在粮仓内最为干燥、通风的角落。这是战略储备,非到万不得已,绝不轻易动用。
另一份约一斤半,则放入一个稍小的陶罐,存放在新居灶台旁一个专门搭建的、防潮的木架上,作为日常食用。她甚至还用一块光滑的小石板盖在罐口,进一步防止湿气。最后那半斤,她则分装进两个更小的竹筒里,一个放在杨老根床边,方便他随时取用调养身体;另一个则交给杨熙,让他在外出狩猎或巡查时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这种精细到极致的分配和管理,体现了一个底层农妇在长期物资匮乏环境下磨练出的、深入骨髓的节俭和危机意识。
铁料的处理则交给了杨大山。他在新居旁搭起了一个更稳固的工棚,将那块简陋的磨刀石固定好,又利用几块合适的石头搭了一个简易的“工作台”。没有专业的铁匠炉和风箱,他只能采用最原始的“冷锻”和“淬火”技术。他先是仔细地将那些大小不一的熟铁块按照形状和用途分类。一些长条状的,被他用石锤反复敲打、磨制,最终变成了几根粗细均匀、尖锐结实的铁针,这足以让周氏未来数年的缝补工作无忧。
对于那些块状的铁料,他则花费了更大的力气。他让杨熙帮忙,用柴刀和石锤,耐心地将它们敲打成薄片,然后仔细地镶嵌、绑缚在锄头和柴刀磨损严重的刃口上。这个过程极其耗费时间和体力,需要反复地敲打、修正、打磨。每一次挥动石锤,杨大山都聚精会神,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落在冰冷的铁料上,发出轻微的“滋”声。他知道,每一分努力,都意味着未来的劳作能省下一分力气,多一分安全保障。当最终看到锄头和柴刀重新焕发出锋利寒光时,这个沉默的汉子脸上,露出了如同艺术家完成作品般的满足笑容。
杨熙则主要负责安全和防御的强化。他利用新换来的、更结实的麻线,重新加固了谷口鹿砦的连接处,并设置了更多、更隐蔽的绊索警报。他甚至还尝试着,利用韧性极佳的藤条和削尖的硬木,制作了几具简陋但足以对大型动物或人类造成伤害的触发式弩箭,巧妙地隐藏在进入幽谷必经之路的两侧灌木丛中,箭头用艾草汁液浸泡过,虽不致命,却能造成剧痛和恐慌,起到强大的威慑作用。
与此同时,他也没有放松对山谷内部资源的经营。那枚野鸡蛋,在征求了杨老根的意见后,最终还是由周氏小心翼翼地做成了蛋花汤,给身体最需要滋补的祖父和年幼的杨丫分食了。那碗飘着金色蛋花、热气腾腾的汤,对于几乎忘了蛋腥味的家人来说,无疑是人间至味。而那只立下大功的母鸡,则得到了更精心的照料,杨丫每日采集野菜时,总会留意寻找一些它特别爱吃的嫩叶和草籽,期盼着它能再次带来惊喜。
幽谷的生活,就在这种既有收获的喜悦,又有未雨绸缪的紧迫感中,平稳而坚定地向前推进。他们像勤劳的工蚁,一点点地搬运、储存、加固,将这片小小的避难所,构筑得更加稳固,更加自给自足。外部世界的纷扰与危险似乎暂时被隔绝在外,但每个人心中都清楚,这一切的平静,都建立在时刻不敢放松的警惕与辛勤劳作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