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墙前的战斗已进入白热化。匪徒仗着人多,分出几人从侧面迂回,试图寻找矮墙的薄弱点翻越。杨熙和杨大山被迫分散防守,压力骤增。周氏咬着牙,用草叉拼命捅刺试图靠近的匪徒,但她力气有限,只能起到骚扰作用。
一名匪徒终于从侧面一处稍矮的墙段翻了进来,落地后狞笑着挥刀冲向看似最弱的周氏!
“娘!”杨丫在屋内透过窗缝看到这一幕,吓得失声尖叫。
千钧一发之际,杨熙眼角的余光瞥见,他猛地将手中卷刃的柴刀向那匪徒掷去!匪徒下意识挥刀格挡,“铛”的一声,柴刀被磕飞,但也阻了他一瞬。
就在这电光石火间,原本靠在屋内墙边,看似虚弱无力的杨老根,眼中骤然爆出一缕精光。他不知何时摸到了灶台边,用尽全身力气,将灶上那口始终滚沸着、准备用来御敌的开水大陶罐推了下去!
“哗啦——!!”
滚烫的开水混杂着灼热的陶片,如同暴雨般泼洒在那名刚站稳的匪徒身上和周围区域!
“啊——!我的眼睛!!”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瞬间响起!那匪徒被烫得皮开肉绽,捂着脸满地打滚,瞬间失去了战斗力。飞溅的开水也烫伤了附近另一名试图翻墙的匪徒的脚,使其惨叫着跌落回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墙外的匪徒攻势为之一滞。他们没想到这看似穷途末路的人家,还有如此酷烈的手段。
“老爷子!”杨熙又惊又佩,但他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
“熙儿!火!用火!”杨老根用完最后一点力气,瘫坐在地,嘶声喊道。
火!杨熙瞬间被点醒!他之前准备了火箭,但混战中一直没机会使用!
“掩护我!”他对杨大山吼道。
杨大山怒吼一声,如同发狂的雄狮,挥舞着短刀和木杠,死死挡住正面之敌。
杨熙迅速退到弩箭阵地旁,抓起一副备用的弓箭(普通猎弓,威力远不如弩),将箭头在早已准备好的、浸满桐油的麻絮上一擦,然后用火镰点燃!
“咻——!”
一支燃烧的火箭拖着黑烟,划出一道弧线,落入了墙外匪徒相对密集的后方!火箭引燃了地上的枯草和一名匪徒的衣物,虽然没能造成太大杀伤,但那跳跃的火焰和升起的浓烟,却瞬间引起了匪徒的恐慌和混乱。
“他们有火箭!”
“小心火!”
匪徒的队伍出现了骚动。没人愿意在冲锋时被背后来的火焰点燃。
杨熙趁此机会,连续射出三支火箭!一支射中了试图搬运撞木(砍伐旁边小树制成)的匪徒,使其惨叫着丢下木头拍打身上的火苗;一支射中了堆积在一旁的、匪徒带来的部分行李(可能是食物或引火物),引发了小范围的燃烧;最后一支则射向了匪徒头目所在的大致方向,虽未命中,却逼得对方连连后退。
与此同时,杨熙对着屋内大喊:“丫丫!敲锣!大声喊,官兵来了!”
这是疑兵之计!
早已吓得六神无主却强自忍耐的杨丫,听到哥哥的喊声,一个激灵,抓起角落里的铜盆和木棍,冲到窗边,用尽全身力气一边猛敲铜盆,一边带着哭腔尖声大喊:“官兵来了!官兵杀过来了!好多官兵!”
清脆刺耳的锣声和稚嫩却充满惊恐的喊杀声,在混乱的战场上空回荡,与燃烧的火焰、升腾的黑烟交织在一起。
本就因陷阱、弩箭、开水、火攻而损失惨重、士气受挫的匪徒,此刻听到“官兵”二字,又看到后方起火,孩童惊叫,不由得军心大乱。
“妈的!中计了!”
“真有官兵?”
“快撤!快撤!”
匪徒头目(那个被称为“黑三”的汉子)看着手下惊慌失措的样子,又看了看眼前这处啃了半天却崩掉满嘴牙、如同刺猬般的山谷,再听到那越来越近(杨丫拼命喊出的效果)的“官兵”喊杀声,终于一跺脚,嘶吼道:“风紧!扯呼!”
残余的十余名匪徒,再也顾不得同伴的尸体和伤员,如同丧家之犬,狼狈不堪地向谷外溃逃而去,连那点着的行李和撞木都顾不上了。
看着匪徒仓皇逃远的背影,杨熙紧绷的神经一松,再也支撑不住,用长矛拄着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脱力。杨大山也瘫坐在墙根下,捂着流血的胳膊,脸色苍白。周氏丢下草叉,冲到杨老根身边,查看他的情况。杨丫停止了敲喊,瘫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释放着积压的恐惧。
谷口,一片狼藉,硝烟弥漫,血腥气扑鼻。阳光终于完全跃出地平线,金辉洒满山谷,照亮了这惨烈胜利后的战场。他们守住了家园,但代价是巨大的。每个人都挂了彩,体力透支,防御工事损毁严重。
然而,他们还活着。凭借精心准备、地利优势、家人的无畏和一点急智,他们击退了数倍于己的凶悍匪徒。这份胜利,浸透了鲜血与汗水,却也无比沉重和真实。艰苦,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而那“缓慢变好”的希望,则在绝境反击的烈火与鲜血中,淬炼得更加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