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幽谷内部忙于建立新秩序时,外界的阴影再次悄然逼近。
十月中的一天,周青像往常一样,在天亮前便隐入山林进行例行侦察。晌午过后,他却提前返回,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他径直找到正在工棚和老陈头商量水井选址的杨熙和赵铁柱。
“谷外东边,十五里左右,发现大队人马活动的痕迹。”周青言简意赅,声音压得很低,“脚印杂乱,车辙印很深,估计人数不下三五十,还有牲口。他们在那边山谷扎过营,停留了至少两天,痕迹很新。”
杨熙和赵铁柱的心立刻沉了下去。三五十人,这绝不是小股流民或者探子!
“能看出是什么来路吗?”赵铁柱独眼锐利,急声问道。
周青摇头:“不像官兵,官兵扎营更有章法。也不像普通流民,流民少有这么多牲口。倒像是……一股不小的匪伙,或者某个地方豪强武装迁徙的队伍。”
无论是哪种,对幽谷而言都是巨大的威胁。匪伙自不必说,若是豪强武装,发现这处易守难攻、还有开垦痕迹的山谷,难免不起占据之心。
“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杨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痕迹往北边去了,但不确定是路过,还是在寻找什么。”周青答道,“我绕路查看了附近,没有发现直接朝咱们山谷来的迹象。但……不能掉以轻心。”
消息立刻在共议会内部传开,刚刚因丰收和制度建立而产生的些许轻松气氛瞬间荡然无存。
“他娘的!刚过两天安生日子!”韩铁锤骂了一句,手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柴刀。
吴老倌眉头紧锁:“北边……若是匪伙,可能是流窜作案。若是豪强,北边百里外是黑山卫所,或许与之有关?无论何种,咱们这里都不是很安全了可也是付出很多的小家。”
李茂面露忧色:“需立即加强戒备,并商议应对之策。”
杨熙深吸一口气,环视众人:“周青叔继续密切监视,尤其注意北向动静。赵叔,立即调整防卫,了望塔增加人手,十二时辰不间断值守!巡逻范围收缩,确保谷口万无一失。韩叔,带人再检查一遍所有陷阱和预警机关。”
赵铁柱和韩铁锤凛然应命。
“此外,”杨熙目光沉静,“我们需做最坏打算。共议会要立即商讨,若真被大队人马发现并来攻,我们该如何应对?是守是走?若守,如何守?若走,往哪里走,如何撤离?”
现实的、残酷的生存压力,再次以更庞大的姿态,笼罩在刚刚显露出一线生机的幽谷上空。那顿丰收的盛宴仿佛还在昨日,此刻却已蒙上了一层沉重的阴影。缓慢变好的生活,第一次面临着可能被彻底摧毁的严峻考验。所有人的心都绷紧了,刚刚建立起来的工分制度和新秩序,在这外部的巨大威胁面前,显得如此脆弱,却又必须成为他们团结一心、抵御风险的核心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