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那层粘稠得像过期果冻的护罩，五人感觉像是从桑拿房一头扎进了冰库。
空气里那股子令人作呕的甜腻腐臭味，浓度瞬间爆表。
陈希嫌弃地扇了扇鼻子。
好家伙，这味道，比十个宿醉大汉在三伏天挤一间没空调的网吧还上头。
他甚至没给众人适应环境的时间，命令就跟打字机似的蹦了出来，又快又清晰。
“分组行动。”
他看向阿丽娜和阿古拉，眼神里不带半点感情。
“你们俩，去之前那个药渣场。”
“我要的不是猜测，是能把万药谷钉死在耻辱柱上，抠都抠不下来的活证据。”
“是，王爷！”两道倩影没有丝毫犹豫，瞬间融入更深的阴影里，朝着后山方向摸了过去。
陈希这才扭头，看向身边的药灵儿。
小姑娘已经吓得嘴唇发白，全靠一股意念撑着没瘫下去。
“带路吧。”
“往神农殿，走只有你家老头子才知道的密道。”
……
后山，药渣倾倒场。
这里比外面更臭，无数珍稀药材的残渣被随意堆弃，精华被榨干后，散发着一股死寂的气息。
阿丽na蹲下身，捻起一点黑色的泥土，放在鼻尖轻嗅。
“有血腥味，很淡，被药味盖住了。”她的声音冷得像冰。
阿古拉没那么多花里胡哨的。
这位草原女王的直觉，向来比猎犬的鼻子还灵。
她径直走到一处看起来最不起眼的空地，那里连药渣都比别处少。
“就这儿。”
话音未落，她手中凭空出现一把弯刀，没有半分犹豫，对着地面就是一记力劈华山！
“嗤啦——！”
地面如同脆弱的布匹被撕开，一道深邃的裂口出现。
预想中的泥土芬芳没有传来。
取而代dE，是一股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的腥臭黑气，夹杂着无尽的怨毒，冲天而起！
阿丽娜和阿古拉同时后退一步，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裂口之下，根本不是什么泥土层。
那是一层……又一层，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根本数不清数量的森森白骨！
这些骸骨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扭曲着，仿佛在临死前承受了难以想象的痛苦。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一具骸骨都干瘪得如同风化的木柴，所有的血肉精华，连同骨髓里的最后一丝生命力，都被吸得一干二净。
阿丽娜目光如电，精准地锁定了几具骸骨上尚未完全腐烂的布料。
那是万药谷外门弟子的服饰。
铁证如山。
两人对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但周围的空气，温度仿佛骤降了二十度，连弥漫的黑气都似乎被冻结了。
杀意。
不加掩饰的，冰冷的杀意。
阿古拉从储物空间取出一枚留影石，将这地狱般的一幕，从各个角度，完完整整地刻录了进去。
这玩意儿，待会儿可是要公之于众的。
……
另一边。
陈希三人跟着药灵儿，进了一条隐藏在瀑布后的岩洞密道。
通道狭窄而潮湿，墙壁上长满了滑腻的苔藓。
走在最前面的药灵儿，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
忽然。
一直沉默跟在陈希身后的娅娜停住了脚步。
她秀眉紧蹙，白皙的额头上，那枚淡淡的火焰印记，此刻正微微发烫，散发着不易察觉的红光。
“王爷，等一下。”
娅娜指着左手边一处被巨石封死的墙壁，声音有些发颤。
“这里面……有好多好多……哭声。”
“很痛苦，很绝望。”
薪火之力对灵魂层面的感知，敏锐到了极点。
陈希停下脚步，【战场主宰】的感知扫过。
那块巨石后面，确实是一个中空的空间，但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只有一片死寂。
“让开。”
陈希对药灵儿说了句。
然后，他对着那块厚达数米的巨石，简简单单，平平无奇地，挥出了一拳。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声沉闷的“噗”。
那块能当城门使的巨石，像是被戳穿的豆腐块，瞬间化为齑粉，无声地塌陷下去。
石门之后，是一间废弃已久的丹房。
空气里全是灰尘的味道，一个巨大的青铜丹炉孤零零地立在中央，上面落满了厚厚的尘埃。
陈希的目光，直接锁定了丹炉下方。
那里，压着一本用某种兽皮制成的，厚得像板砖的日志。
萧绰心领神会，上前取过日志，轻轻吹开封面的灰尘。
她快速翻阅起来。
只看了几页，这位一向从容淡雅的解语花，脸色就变得异常难看。
“王爷……”
她将日志递了过来。
日志的内容，触目惊心，记录了一个“药神”如何一步步堕落成恶魔的全过程。
第一页，是药先生的笔迹，字里行间充满了难以抑制的狂喜。
“天赐神物！此乃‘生生不息之心’！吾长生有望矣！”
往后翻，字迹开始变得潦草而焦虑。
“此心之欲，宛如深渊，谷中万年灵药积累，竟已告罄！其欲壑难填，奈何！奈何！”
再往后，字迹变得扭曲，带着一丝惊骇与疯狂。
“……以死囚为祭，投其血肉，心脏竟反馈‘源液’！其效，竟胜草木百倍！天哪！我发现了什么？！”
看到这里，陈希的眼神已经冷得能刮下冰渣子。
萧绰继续翻动，到了后面，整本日志都透着一股绝望与歇斯底里的气息。
“回不去了……我已成魔，回头无路……灵儿，爷爷对不起你……”
“谷中弟子为何频频失踪？不，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是它干的！不是我！”
这字里行间，哪还有半点得道高人的风范，分明就是一个被逼到绝境，彻底精神失常的赌徒。
萧绰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
这一页，不是用墨写的。
而是用血！
那暗红色的字迹，仿佛还带着不甘的温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嘶吼。
“盟约使者至，言有共生之法，可炼此心为我之神格！此为吾最后之机，不成功，便成仁！”
真相大白。
根本没有什么被逼无奈。
是药先生，主动选择了与虎谋皮，与灰烬盟约合作！
就在萧绰读完最后一个字的瞬间——
“轰隆隆！”
整条密道，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碎石簌簌落下！
神农殿方向，那沉闷的心跳声猛然加速，变得如同战鼓狂擂！
一股比之前强大了十倍不止的邪恶能量，仿佛决堤的洪水，沿着他们来时的密道，疯狂地倒灌而来！
几乎是同一时刻，陈希腰间的通讯符，传来了阿丽娜急促到极点的警报声。
“王爷！我们被发现了！是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