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玄琛紧接着表示,或许能尝试医治三拓那的痴傻之症。
此言一出,格汗沉吟片刻,终是应允将他留下。
沈玄琛又谎称林京洛是自己的药童,需从旁协助,于是林京洛也得以一同留在了皇城之中。
而林京洛被指派的任务,便是每日给托列阿尧送药,并仔细观察记录他的状态。
第一日送药去时,娜尔二话不说,几乎是抢一般地从林京洛手中接过药碗,亲自小心翼翼地喂给阿尧,戒备之意显而易见。
林京洛每次并未立刻离开,而是耐心等他喝完,将他的反应、气色等状态默默记下,回去如实禀告给沈玄琛。
她内心极度挣扎,很想告诉沈玄琛,那傻子根本是装出来的。
然而,日复一日地送药,娜尔始终像防贼一样紧盯着林京洛,几乎不让她有丝毫单独接近阿尧的机会。
林京洛意识到,要想完成任务,或许得先从打开娜尔这道防线开始。
于是,每日送药时,林京洛开始有意无意地与娜尔分享吕县的风土人情和趣闻轶事。
最初,娜尔总是冷着脸叫她闭嘴。
但渐渐地,她虽仍不搭话,却也不再驱赶,只是默不作声地听着林京洛讲述那些遥远国度的故事。
雪茶、江停等人则留在皇城外,租下了一处田宅暂居,每晚等待着林京洛和沈玄琛归来。
几日后的一个傍晚,林京洛照常前去送药,却发现殿内空无一人。
她心下诧异,连忙唤来一名侍女询问,才得知——阿尧竟不知何时跑了出去,至今还未寻回!
林京洛心里不由得对这阿尧生出一丝佩服——每天这样装疯卖傻,演戏度日,难道不累吗?
她可懒得去费心寻找,干脆就在殿中找了个垫子坐了下来,打算守株待兔,直接在这里等他回来。
她正盯着地上繁复的织花图案发呆,殿内极其安静。
忽然,一阵极其细微压抑的抽泣声不知从哪个角落幽幽地传了出来。
林京洛吓得一个激灵,汗毛倒竖,猛地抬头:
“谁?谁在那里?”
“呜呜呜……”
那啜泣声断断续续,似乎是从一个巨大的雕花木柜里传出的。
林京洛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走到柜子前,侧耳细听——这声音,分明是阿尧的!
林京洛脸上瞬间写满了不耐烦,对着紧闭的柜门无声地翻了个白眼。
但下一刻,她猛地蹲下身,语气变得无比焦急和关切,声音里充满了夸张的担忧:“三拓那?是您在里面吗?您怎么了?”
“呜呜呜……”柜子里的哭声更委屈了。
两人的演技在这一刻仿佛达到了巅峰对决。
“我把柜子门打开,您会不高兴吗?”林京洛继续用温柔得能滴出水的声音问道。
“不要……呜呜呜……不要打开……”里面传来带着含糊不清哭腔的拒绝。
“那您先别哭,好不好?”
林京洛极力维持着耐心,“您能告诉我,为什么躲在里面吗?”
“有……有坏人……”阿尧的声音充满了恐惧。
林京洛装模作样地环顾了一下空旷的殿内,语气更加轻柔:
“我刚刚看过了,这里没有坏人。很安全的,您出来吧?”
“不要!”里面的拒绝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决。
林京洛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她轻轻敲了敲柜门,用一种哄小孩般的语气说:
“那这样好不好?您让我把手伸进去,您拉着我的手,我保证不强行拉您出来,您自己决定什么时候出来,好吗?”
柜子里的阿尧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过了一会儿,柜门被从里面推开了一条细细的缝隙。
林京洛缓缓地将手伸了进去,掌心向上,以示无害。
然而,就在她的手指刚刚完全没入柜中阴影的刹那——
阿尧突然猛地将柜门狠狠一关!
沉重的实木柜门带着巨大的力量,精准而残忍地重重夹在了林京洛的手腕上!
“啊!”
“啊——!”
剧痛瞬间袭来,林京洛痛呼一声,整个人猛地蜷缩起来。
她强忍着钻心的疼痛,用力将沉重的柜门推开,映入眼帘的是阿尧那张写满恐惧和无辜的脸。
林京洛疼得倒吸好几口凉气,才勉强保持住冷静。
这是在试探我?她心下立刻明了。
就在这时,她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门口有一道身影一闪而过。
林京洛心念电转,立刻将被夹得迅速红肿起来的手藏到身后,仿佛无事发生。
她用另一只未受伤的手,极其温柔地伸向阿尧,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带着安抚的意味:
“别怕,没事了……我可以叫您阿尧吗?”
阿尧似乎完全没料到林京洛会是这种反应,愣愣地看着她,迟疑了片刻,才慢慢将自己的手放在林京洛的掌心,小声回应:
“可以。”
林京洛脸上立刻绽开一个毫无阴霾的笑容,顺势轻轻将他从柜子里拉了出来。
刚一转身,果然看见娜尔正站在门口,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们。
林京洛连忙抢先开口解释:
“娜尔姑娘,你别误会!我刚来送药,听侍女说阿尧跑不见了,刚刚才发现他躲在柜子里哭。我没有欺负他,只是想哄他出来。”
她感觉到,在自己说这番话时,阿尧握着她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一分。
“我知道,”娜尔的语气出乎意料地平静,“我看见了。”
林京洛故意做出大大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太好了,你看见了就好。”
林京洛拉着阿尧走到桌边,将温热的药碗轻轻推到他面前,然后习惯性地等待娜尔过来喂他。
然而,娜尔却径直走向柜子,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巧的药盒,然后不由分说地拉过林京洛一直藏在身后的手。
只见手腕处已经红肿不堪,甚至泛起了骇人的青紫色。
娜尔一言不发,打开药瓶,将一种清凉带着浓郁药香的膏体仔细涂抹在伤处。
“受伤了还藏着掖着。”娜尔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动作却意外地轻柔。
“我是怕吓到阿尧,不,三拓那。”林京洛低声解释,顺势转头看向阿尧。
却见阿尧竟然自己端起了药碗,正小口小口地喝着药,异常乖巧。
林京洛立刻用眼神示意娜尔去看。
娜尔见状,脸上也明显露出了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
林京洛看着自己虽然疼痛但已得到处理的手腕,又看了看自己喝药的阿尧和态度明显软化的娜尔,心里终于暗暗松了口气——付出点皮肉之苦的代价,总算是初步突破了娜尔的防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