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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新司秘密工坊内,空气仿佛凝固。巨大的“他我之镜”矗立在中央,其复杂的符文环带缓缓旋转,发出低沉悦耳的嗡鸣。核心处,那团由李二狗与众多异常兽魂魂忆凝聚成的光球,如同跳动的心脏,散发出越来越强烈的、与某个遥远未知之地共鸣的波动。
欧冶大师站在主控阵眼,须发皆张,魂力澎湃注入;钟小妹紧盯着周围数十个光幕,监控着能量流和数据变化;阿飘和牛结实一左一右护卫在侧,神情紧张;顾满则站在最前方,目光死死锁定镜面。
孟婆的特制药液通过精密的导管,如同血液般流入仪器的各个节点,进一步激发和稳定着魂忆的共鸣。连被隔离在屏障后的蘑菇精灵们,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凝重,菌盖静止,不再喷吐孢子。
“能量输出稳定!”
“共鸣频率达到临界点!”
“空间坐标模糊锁定……正在尝试勾勒轮廓!”
钟小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光幕上开始出现扭曲的、不断变化的线条和色块,仿佛一个未成形的世界正在被艰难地描绘。
镜面原本如同深邃的黑曜石,此刻开始荡漾起水波般的涟漪。涟漪中心,渐渐有景象浮现,但极其不稳定,如同信号不良的影像,充斥着雪花和撕裂感。
“……看到了!是……是暗红色的天空!”阿飘惊呼。
“……还有……黑色的河流!”牛结实瞪大了眼睛。
景象逐渐清晰,正是李二狗魂忆碎片中的那个世界!粘稠的黑色河流无声奔涌,无数痛苦魂影沉浮,天空是永恒压抑的暗红,没有日月星辰。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成功了!“他我之镜”真的连接到了那个位面!
“调整焦距!放大河流尽头!”顾满沉声下令。
欧冶大师全力操控,镜中景象如同被无形之手推动,沿着黑色河流飞速向前,掠过无数惨景,直奔那隐约可见的巍峨轮廓!
近了!更近了!
那果然是一座巨大无比的宫殿!通体由某种暗沉、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金属铸造,风格狰狞而古老,充满了亵渎与不祥的气息!宫殿的尖顶直刺暗红天幕,而在那最高处——
“是那个标志!”钟小妹失声叫道。
三重扭曲圆环,环绕着被锁链贯穿的骷髅头!与之前解析出的图案一模一样,只是此刻亲眼所见,更加震撼,更加令人灵魂战栗!
然而,就在众人为终于锁定目标而心神激荡之时,镜中异变陡生!
那宫殿巨大的、紧闭的金属巨门,突然无声无息地滑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远比“拾骨者”更加浓郁、更加精纯、也更加冰冷的腐朽与毁灭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流,顺着“他我之镜”建立的共鸣通道,反向汹涌而来!
“不好!能量反噬!”欧冶大师脸色剧变,操控阵盘的手剧烈颤抖,仪器发出不堪重负的刺耳尖鸣!
镜面景象剧烈晃动、扭曲,仿佛随时要崩溃。但在彻底破碎前,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在那道门缝之后,无尽的黑暗深处,有两点猩红的光芒骤然亮起!
那不是灯光,更像是……某种巨大存在的眼睛!
与此同时,一个冰冷、威严、仿佛蕴含着无尽岁月与疯狂的低沉意念,如同跨越了万古时空,直接轰击在在场每一个魂体的意识深处:
“……窥视‘寂灭圣殿’者……当化为……归墟之尘……”
“噗——!”欧冶大师首当其冲,喷出一口魂力,踉跄后退。钟小妹面前的光幕瞬间黑了一半。阿飘和牛结实也闷哼一声,魂体震荡。
连隔离屏障后的蘑菇精灵们都集体蜷缩起来,菌盖黯淡。
顾满也是魂体巨震,但他死死咬住牙关,目光穿透那即将溃散的景象,死死盯住那门缝后的猩红双眼,以及……在那双眼下方,隐约可见的、一个被无数粗大黑色锁链紧紧束缚在巨大王座上的模糊身影!
那个身影……散发着一种令人熟悉又陌生的、浩瀚如渊的幽冥帝威!但其状态,分明像是……被囚禁?!
就在这时,反向涌来的恐怖能量即将彻底冲垮“他我之镜”的共鸣通道,甚至可能溯流而上,直接摧毁工坊!
千钧一发之际——
“嗡嘛呢叭咪吽!”
一声清越的佛号,如同定海神针,骤然在工坊内响起!并非地藏王菩萨亲临,而是一道事先被顾满恳求、由菩萨赐下以防不测的护法佛印,自主从顾满怀中飞出,化作一轮柔和却坚不可摧的金色光罩,护住了整个“他我之镜”和所有人!
那汹涌而来的腐朽毁灭气息撞在佛光之上,发出“嗤嗤”的灼烧声,如同厉鬼遇阳,迅速消退了回去。
镜面景象在佛光庇护下,稳定了最后一瞬。
顾满清晰地看到,那王座上的被囚身影,似乎……微微抬起了头,那猩红的双眼,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与他对视了一眼!
那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冰冷、疯狂,但似乎……还有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痛苦与……警示?
下一秒,镜面轰然破碎!化作漫天飞舞的能量光点。“他我之镜”超负荷运转,核心光球黯淡,仪器本体也出现了无数裂纹,暂时报废了。
工坊内一片狼藉,众人惊魂未定。
“刚才……刚才那是什么?”阿飘声音发颤,“门后面……关着什么东西?那双眼睛……还有那个被锁着的……”
“是北方鬼帝。”顾满的声音沙哑而肯定,他回想着那模糊身影散发出的、与寒渊居士同源但强大万倍的幽冥帝威,以及那被囚禁的状态,“或者说……是北方鬼帝的……本体?”
这个推断石破天惊!
北方鬼帝的本体,被锁链囚禁在那座信奉“寂灭之核”的“圣殿”之中?那之前派寒渊居士来的,以及如今掌管北方幽冥疆域的……又是谁?
冒牌货?篡位者?还是……被“寂灭之核”控制的傀儡?
“钥匙……帮他们打开门……”顾满回想起寒渊居士离去时可能的深意,以及北方鬼帝(或者说,那个掌控北方鬼帝权柄的存在)那句“让门自己打开”的指令,一股寒意从魂体深处升起。
对方不是要阻止他们寻找,而是……希望他们找到,并且打开那扇门!
那扇门后,囚禁着真正的北方鬼帝?还是封印着更可怕的、连“寂灭之核”都想要释放或利用的东西?
“我们……好像捅了一个比‘影子轮回’更大的马蜂窝……”钟小妹看着报废的“他我之镜”和狼藉的工坊,喃喃自语。
顾满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他看着惊魂未定的伙伴们,眼神却越发坚定。
“不,我们找到了真相的钥匙。”他缓缓道,“虽然这把钥匙,可能连接着一个更恐怖的锁孔。但至少,我们知道了敌人真正的面目,知道了北方幽冥的剧变根源。”
他走到那破碎的镜面残骸前,拾起一块依旧残留着冰冷气息的碎片。
“传令下去,最高警戒。工坊暂时封闭。”
“钟小妹,尽全力恢复和备份‘他我之镜’最后时刻记录下的所有数据,尤其是那道门开启瞬间的能量特征和那个被囚身影的影像!”
“欧冶大师,辛苦您,我们需要评估修复或重建‘他我之镜’的可能性。”
“另外……”顾满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我要再去见一次秦广王。有些事,必须让他知道。这已经不仅仅是革新司的案子,而是关乎整个地府,乃至三界安危的……巨大阴谋!”
镜中的惊变,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彻底打破了表面的平静。北方鬼帝的真相,寂灭圣殿的恐怖,“门”后囚徒的警示……所有的线索,终于交织成了一幅令人不寒而栗的画卷。
而顾满和他的革新司,在无意之中,已经站在了这幅画卷的最中心,成为了撬动命运齿轮的那根……最关键的杠杆。
风暴,已不再是来临,而是将他们彻底卷入其中。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将是与无形巨手的直接较量,每一步,都可能踏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但,他们已无路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