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谷神奇坐在大师兄旁边,一脸崇敬,保持着专注倾听的姿态。
而宛瑜和陈美嘉,则分别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和小板凳上。
宛瑜脸上维持着僵硬而礼貌的微笑,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眼神里充满了“救命”、“我想回家”、“为什么还没结束”的绝望信号。
美嘉则更惨,她身上那件为了去单身俱乐部准备的亮片小吊带裙,此刻显得格外不合时宜。
她单手托着腮,眼神涣散地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仿佛在数上面有多少颗水晶,脸上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听这个”的终极哲学拷问。
大师兄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美食慢速讲座”中,对周围快要凝固的空气毫无察觉,继续着他的树懒吟诵:“…还…有…烤…包…子…皮…要…薄…馅…要…足…羊…肉…洋…葱…比…例…要…三…七…开…烤…出…来…要…金…黄…酥…脆…咬…一…口…汤…汁…要…滋…出…来…”
李子明的到来,像在两人面前抛下了一根救命绳索。
“子明!”宛瑜看到李子明,眼睛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美嘉也投来一丝微弱但充满希冀的目光。
李子明强忍着笑意,立刻接收到了宛瑜眼神里疯狂的求救信号。他当机立断,快步走到宛瑜身边,
“宛瑜!你怎么还在这儿?展博在楼下酒吧等你半天了!说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当面跟你说!特别急!”
“啊?!”宛瑜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脸上瞬间绽放出劫后余生的狂喜,:
“对…对对对!瞧我这记性!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大师兄!关谷!美嘉!实在抱歉!我有急事!十万火急!必须立刻下去一趟!”
她语速飞快,动作更快,抓起沙发上的小包,冲向门口,连“再见”都来不及说完,身影就消失了。
客厅里再次陷入诡异的寂静。只剩下大师兄那句“…汤…汁…要…滋…出…来…”的尾音还在空气中慢悠悠地飘荡。
美嘉看着宛瑜消失的方向,又看看重新将目光投向大师兄,最后绝望地将目光投向李子明,眼神里充满了“带我走!”的无声呐喊。
李子明心领神会。
他轻咳一声,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歉意和焦急:
“大师兄,关谷,实在不好意思。我这边突然也有点急事,需要美嘉帮我个忙,处理一份紧急的…嗯…文件!非常抱歉打扰了你们的雅兴!你们继续!继续!”他一边说,一边不由分说地拉起还处于半石化状态的美嘉。
“哎?子明?美嘉?”关谷有点懵。
大师兄倒是很随和,慢悠悠地摆摆手:“没…关…系…年…轻…人…忙…好…我…们…继…续…讲…烤…羊…腿…要…先…腌…制…一…整…天…”
关谷脸上竟是崇敬的笑容
美嘉则如同获得了特赦令,任由李子明拉着,几乎是逃离般地冲出了3602。直到公寓楼下的晚风带着自由的气息吹到脸上,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重新活了过来。
“我的天呐…再听下去,我感觉我的语速都要被同化了!子明!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不过…展博真在酒吧等宛瑜?什么重要的事啊?”
李子明没有直接回答,他看了一眼时间,估摸着吕子乔那边的“戏”应该已经落幕了。
他带着美嘉走到公寓楼下花园里一个相对僻静的长椅坐下。
“展博的事,他们自己会处理。”李子明看着美嘉,他决定切入正题。
“美嘉,刚才我出去,在酒吧街那边…碰到子乔了。”
美嘉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她低下头,
“哦?又去祸害哪个无知少女了?”
李子明看着她强装镇定的样子,心中了然。
“他确实和一个姑娘在一起,打扮得很漂亮。不过,那姑娘…是胡一菲花钱雇的。”
“雇的?”美嘉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错愕,
“一菲姐?雇人…和子乔约会?为什么?”
“不是雇来和子乔约会的。”李子明苦笑,将胡一菲为了挽救展博崩溃的自信心,雇人来假装暗恋展博,结果阴差阳错被吕子乔截胡的乌龙事件,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美嘉。
“所以…那个姑娘…是个演员。她和子乔约会,可能只是…嗯…逢场作戏?”
李子明描述得很克制、美嘉听完,沉默了。
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目光投向远处闪烁的霓虹,路灯的光线在她长长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她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
那一闪而过的刺痛、释然、荒谬感,以及一种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疲惫。
过了许久,她才轻轻开口,“哦…这样啊。” 她甚至还扯了扯嘴角,试图挤出一个笑容,
“其实…这样也挺好。他过他的,我过我的。互不干涉,各自安好。就像他说的…‘战略撤退’嘛。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她重复着“挺好”,像是在努力说服自己。
李子明看着她这副强装洒脱、眼神却出卖了一切的样子,听着她口中那套与吕子乔如出一辙的“各自安好”论调,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无奈。
这两个人,一个自诩“流星”,一个假装自己是“坚固的灯”,用同样别扭的方式推开对方,说着同样口是心非的话,却连自我安慰的台词都撞得一模一样。
“美嘉,各自安好’…真的是你想要的吗?还是…只是害怕再次受伤的借口?”
美嘉的身体再次僵硬了一下。她没有回答,只是将头埋得更低。
李子明没有再追问。他知道,有些心结,旁人无法代解。
“也许吧。”他最终只是低声说了一句,不知道是在回应美嘉,还是在感叹这剪不断理还乱的人间烟火。
他陪着美嘉在长椅上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有他在,他会尽自己的所能让遗憾避免。虽然今天不是自己预想的那么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