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事 第三辑 我的婚姻故事
作者 小孩他妈
村队干部的理由,也的确让人信服。他们说:“我们来,是本着公平公正的态度,想帮你们协商解决问题的,既然问题已经出现了偏颇,那我们就不能偏帮任何一方。咱们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里乡亲,不能做那被你们戳着脊梁骨骂的事情。你们的热情款待,我们很感谢,但是,你们的问题,我们也真的没办法给出最好的解决方法。只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怎么着,都是最亲的一家人。一家人要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才能家和万事兴。”
村队干部走了,问题仍然没有解决,我和龙是黯然长叹,无计可施了。本着“家和万事兴”的做人谏言,我和龙决定先放下此事,以后再做打算。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嫂子“借地要房”的计划落空后,恼羞成怒,借机向我们大发淫威。
她站在她家地中间,一边指手画脚,一边嘶声谩骂,污言秽语,不堪入耳,是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过的,完全刷新了我二十多年做人的认知观。
那口出恶言,简直是集世界之大全,令天地之动容,只有你想不到,就没有她不会骂的。
她依旧不提名不道姓,却在声嘶力竭的辱骂声中,恶毒地诅咒:“生个儿子不长屌,生个女儿不长屁眼。”
我的头,好像中了地雷一般,轰然一声炸裂开来。她骂别的肮脏语言,无所谓,我能听,也能忍。因为我所受到的教育程度,束缚了我的做人原则,让我无法肆意妄为,变成她那样不知廉耻,毫无道德底线的人。但是,孩子还尚未见天日,又何罪之有?要受到她如此恶毒的诅咒?她自己也是儿女双全的人了,何不口下积德,给自己的儿女积攒一下福份?
我们之间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她如此恶语相向,我纵然再懦弱,再无能,再孬种,也要为我的孩子争一口气。
我疯狂地向门口冲去,这次,却是龙拦住了我的去路。他苦苦相劝:“孩子现在八个月了,算我求你了,千万别动了胎气。等孩子生下来之后,你想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我都不会拦着你,还会跟你一起并肩作战。咱就再装一次孬种,行不?”
我哭了,看着显山露水的腹部,看着无辜受辱的娇儿,热泪长流。心,却寸寸凝结成冰,对这一家人的亲情,失望的彻彻底底。
嫂子如此骄横跋扈,蛮横无理,公婆一家老少,无人敢惹。大姐小妹在我家门口帮嫂子家干活,近在咫尺,却过门不入。任我们三呼四请,他们都百般推诿,不肯入门一叙。
好像我和龙就是那粪坑里的蛆虫,和我们相处,都会玷污了他们的清白圣洁。只是那时候的我,还不懂什么是蛇鼠一窝,狼狈为奸,还在强求能与他们亲情和睦,抱团取暖。我天真地觉得,事情总有是非对错,我又没口出污言秽语,又没强词夺理,他们总会有人能分清楚是非黑白,和我真心相处。
但是,事实证明,我的想法就如同那高天上的流云,最终风流云散,无影无踪。
嫂子如此口无遮拦,按理说公公婆婆就是再不喜欢我们,也该呵斥嫂子不要口出恶言,以免遭天打雷劈。毕竟稚子无辜,还是与他们血脉相连的子孙后代,于情于理,他们都该极力呵护关爱才对。但是,脑回路清奇的人,你永远猜不透他们的脑子里是怎么想的,你能身临其境感受到的,就是他们的落井下石,雪上加霜。
你看,我这边还正在气得哭呢,那边婆婆屁颠屁颠地跑来了,如同充满了气的气球般,是胀鼓鼓地一路冲到我们面前。
她不分青红皂白地怒声斥责龙道:“啊?你又惹她干什么?骂得难听死了!人家外人听着,不笑话吗?你就不能省点事,不招惹她吗?”
龙冷冷地看着他妈,冷冷地说道:“你不是全听到?全看到了吗?她骂的丧尽天良,你怎么不去说她?小李肚子里的孩子,还能不管你叫奶奶?你这么偏心干嘛?还是以为别人都没长心?”
婆婆被质问的哑口无言,怔怔然呆愣半晌,冒出一句:“下回别惹她,骂的难听死了。”
龙冷笑:“方便,你给传个话。下次再这么口无遮拦,我叫她吃屎,谁也拦不住。”
婆婆气呼呼地走了,龙冷冷地看着婆婆渐行渐远的背影,那种冷,真的是一种从心底弥漫开来的绝望和厌恶。
我跟龙说:“不行,咱们就拉个斜的院墙吧,不占你嫂子家的地,就从地边上拉,总比这样大敞四开的好。以后孩子生下来你出去打工了,有个院墙总是紧实点。”
龙说:“那多难看?人家外人一看,就知道这家人弟兄伙子不和睦。”
我歪头看他,问:“你们弟兄伙子很和睦吗?”
龙哑口无言。
如同往常一般,第二天早晨,我一觉睡到自然醒,醒来洗漱完毕,先吃了龙留给我的早饭,然后准备溜达着去石匠堂子看龙打石头。
我身体不好,他从来不指使我做任何事,只要求我安逸地养胎。我喜欢在饭后,就当散步一样,去看他打石头。三月份的天,他挥汗如雨,一锤一锤地用力挥舞着,只为了挣点养家糊口的辛苦钱。
他不像公公和大哥一样,打石头多年,有经验,打得又快又好。他是蛮力出了不少,钱还没人家挣得多。父子三人分家了,打出来的石头,自然也是各人算各人的,但是来人买石头上车的时候,父子三人又需同心协力,共同去装满这一车石头,所以长此以往的看,龙很明显是最吃亏的那一个。
我劝龙:“别去干了,闲着就闲着吧。你老板娘不是说到时候先借点钱给你用吗,到时候就先用那个钱,等你去挣了就还给她。”
龙说:“谁知道她能借给咱多少?没有三千块钱在手里,心里不踏实啊!”
“但是,打石头那么累,你又干不好!”
“这时候在家闲着也没事,就当打石头拉院墙不用买了呗。等过段时间天暖和了,蜈蚣出来了,我就扒蜈蚣卖去。我会扒蜈蚣,比打石头挣钱多。”
话是这样说,那天早晨我刚出门,就看到龙站在大哥家的地边上,正在挖拉院墙的墙角跟。那一溜斜线下来,是真的不好看。
我问龙:“你不是说拉斜的不好看吗?怎么还挖?”
龙说:“你不是自己待家里害怕吗?拉上装个院门,你总归安心些。”
我无话可说。毕竟从小到大,我都是胆小如鼠,似乎在我的记忆中,没有谁会给我安全感。未出嫁时,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床上的蚊帐放下来后,那一片小小的空间。我喜欢那些狭小的,可以一眼望尽所有的空间,而不是大敞四开万物皆有可能隐藏的巨大空间。
龙知道我胆小,所以他想尽他所能,给我安全感。即使他也知道,这个院墙一旦拉起来,他们兄弟二人都会颜面无存,被世人非议。
我问龙:“你不怕外人看笑话?”
龙说:“老大都不怕,我怕什么?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老大家掐尖要强,连这点地,都不能让给弟弟家拉院墙。”
“那——人家也会说你啊?”
“说我什么?顶多说我没屌用,连这点地,都跟亲哥换不来!”
……
我站在旁边,边看龙干活,边陪着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正说着呢,公公风风火火地跑来了,质问龙:“恁这是干什么?恁把院墙这样一拉,人家外人还笑话不死吗?”
龙说:“这话,你去跟你大儿子大儿媳妇说去。”
公公怒火冲天:“恁非要拉这个院墙吗?家里是有多少钱怕人偷啊,非得犟着拉这个院墙?”
龙反问公公:“你去问问俺哥,这点地边子一年能收多少金豆子,他愣是不肯换给我?”
公公:“这是他家地方,他不同意换,我能有什么办法?”
龙:“我现在一点没占他家地方啊,我墙跟角子又没挖在他家地里。”
公公气急败坏:“你这院墙拉起来,斜的像个一头大一头小的棺材,这样不吉利啊!”
龙:“吉利不吉利,就看老天爷针对谁了,我问心无愧,什么都不怕。”
公公气得无言以对,婆婆恰巧也来了,冷言冷语地说道:“闹吧,恁就使劲闹吧,弟兄两个闹成这样,恁谁也不好看。”
龙问婆婆:“这话你跟俺哥说了吗?俺哥是怎么说的?”
婆婆:“恁哥能怎么说?恁哥又当不了家,家里大小事,还不都是恁嫂子一个人说了算。”
龙:“那你就去跟俺嫂子说,光跟我一个人说了没用。”
婆婆:“恁小,恁就让着点呐,非要拉这个院墙吗?俺住了一辈子了,也没拉个院墙,也没掉过东西。”
龙俯下身,继续使劲干活,也不理会他们了,我也不言语,就看着龙干活。公公婆婆自讨没趣,也待不下去了,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人都走远了,还能听到老两口嘀嘀咕咕,骂骂咧咧的,也不知道是在针对谁,反正我和龙是充耳不闻,只当做不知道。
隔天,龙喊来了邻居小陈帮忙,用四轮拖拉机把石匠堂子里的石头,拉过来留着下墙跟角用。
小陈二话不说,过来帮忙,反正我们也给运费钱,又不是白帮忙,何乐而不为呢?
但是,这个小陈,是嫂子娘家嫂子哥哥家的儿子,论理该喊嫂子一声姑姑,四轮拖拉机两趟一拉,嫂子摆着长辈的身份,又来闹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