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二楼的天窗漏下束阳光，刚好落在蒙娇的发梢上。
她正给许光建讲初一班主任的趣事，辫梢的红绳随着笑声轻轻晃动，没注意到马列林正端着空餐盘走过来。
“哟，丑小子在这泡妞呢？”马列林的声音像淬了冰，他故意把餐盘往桌上一墩，瓷盘与桌面碰撞的脆响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
周围的谈话声瞬间停了，十几个同学的目光齐刷刷投过来。
许光建握着馒头的手指紧了紧，没抬头——爷爷说过，对付疯狗最好的办法是不搭理。
但蒙娇已经攥紧了拳头，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马列林你嘴巴放干净点！”
“我嘴巴脏？”马列林嗤笑一声，故意往许光建身边凑了凑，劣质香水味混着稀饭的酸味扑面而来，“总比某些乡下来的癞蛤蟆强吧？这么漂亮的白天鹅，怎么就看上你了？”
蒙娇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抓起书包就要站起来。许光建一把按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校服布料传过去：“别理他，我们换个位置。”
他们刚搬到靠窗的餐桌，马列林就像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跟着拖来椅子坐下。
他的校服外套沾着饭粒，说话时唾沫星子溅到桌上：“丑小子艳福不浅啊，刚转来就勾搭上初一的小妹妹——是不是用你那点可怜的分数骗来的？”
“马列林你给我闭嘴！”蒙娇的声音带着哭腔，她从没被人这样羞辱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光建哥比你强一百倍！他会治病，会背课文，你只会欺负人！”
“治病？”马列林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拍着桌子笑个不停，“怕不是给你治相思病吧？我看你们俩肯定偷偷……”
“我们走。”许光建突然站起来，声音冷得像冰。他拉着蒙娇往楼梯口走，后背却被马列林的目光烫得生疼——这小子的眼神像毒蛇，黏在蒙娇的背影上。
“跑什么？”马列林在后面大喊，声音里满是得意，“是不是被我说中了？癞蛤蟆吃不到天鹅肉，还不许别人说啊！”
蒙娇气得浑身发抖，挣脱许光建的手就要往回冲：“我跟他拼了！”
“别去。”许光建把她护在身后，指尖悄悄在身侧捏了个诀——爷爷说过，保护别人时用隔空术不算违规。他看着马列林端起餐盘走过来，瓷盘边缘还沾着没擦干净的稀饭。
“怎么？想打我？”马列林把餐盘举到许光建面前，稀饭的酸臭味直往鼻尖钻，“有本事你动一下试试？”
许光建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的脚。当马列林的皮鞋尖快要碰到自己的帆布鞋时，他在心里默念：“掌一扬起对方倒。”
马列林正准备把餐盘扣过去，突然觉得天旋地转。膝盖像被抽走了骨头，双腿一软就往前扑——餐盘脱手飞出去，在地上摔得粉碎，稀饭混着咸菜溅了他满身。
“咚”的一声闷响，他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半边脸埋进黏糊糊的饭渣里，鼻梁撞在瓷砖上，疼得眼泪直流。
“怎么回事？”值勤老师的橡胶棍敲着楼梯扶手跑上来，看到满地狼藉，眉头瞬间拧成疙瘩，“又是你？在食堂打架？”
“我没有……”马列林从地上抬起头，脸上挂着饭粒和菜叶，像只刚从泥潭里爬出来的猪，“我突然头晕……”
周围爆发出哄笑声，有人掏出手机想拍照，被老师厉声喝止。“还笑什么？快把他扶起来！”老师指挥着旁边的男生，“送医务室看看，是不是低血糖。”
两个男生刚把马列林架起来，他的腿突然又软了——许光建在心里补了个诀。这次他摔得更惨，在地上滚了半圈，校服后背沾满了饭渣，像块被踩烂的抹布。“哎哟……我的腰……”
许光建突然冲过去，比谁都快地蹲下身。他没去看马列林的惨样，而是先用纸巾擦掉他脸上的饭粒，再小心翼翼地把他扶起来：“你怎么样？能站稳吗？”
他的指尖碰到马列林的胳膊时，对方的肌肉还在发抖。
所有人都愣住了——刚才还被欺负的小个子，居然主动去扶肇事者。蒙娇攥着书包带的手慢慢松开，眼里的怒气变成了惊讶。
“我……我没事……”马列林看着许光建干净的指尖，突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不是摔的疼，是羞愧。这小子明明能躲开，甚至能还手，却选择了扶自己。
“要不要去医务室？”许光建掏出创可贴，想贴在他流血的嘴角，却被躲开了。
“不用。”马列林别过脸，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刚才……对不起。”
这三个字像块石头投进水里，周围的议论声突然停了。连值勤老师都愣住了——谁不知道马列林是副市长的儿子，从来没跟人低过头。
“没事。”许光建把创可贴塞给他，转身想拉蒙娇走，却被周照东拦住了。
这小子不知什么时候上来的，耳朵上的钻石耳钉在阳光下闪得刺眼。
他看着许光建，眼神里没了昨天的凶狠，多了点复杂：“许同学，昨天的事……是我们不对。”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以后有谁欺负你，跟我说。”
马列林也走过来，手里还攥着那张皱巴巴的创可贴：“刚才是我混账。”他往许光建手里塞了个苹果——大概是早餐没吃完的，“这个给你。”
许光建看着手里的苹果，又看了看两人别扭的表情，突然笑了。阳光透过天窗落在他们交叠的手上，像撒了层金粉。
“我们都是同学。”他把苹果塞回马列林手里，“以后一起加油考大学。”
蒙娇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直到被许光建拉着走下楼梯，才反应过来：“他们怎么突然变好了？”
“大概是摔醒了。”许光建回头看了眼二楼，马列林正和周照东一起收拾地上的碎片，动作笨手笨脚的。他突然觉得爷爷说的对——有时候不用拳头，也能解决问题。
食堂门口的梧桐树沙沙作响，蒙娇的辫梢扫过许光建的手背。“明天早上操场见？”她仰起脸问，眼睛亮得像星星。
“嗯。”许光建点点头，摸了摸口袋里的《祝由术秘卷》——或许以后用得上这书的机会，会比隔空术多。
二楼的窗边，马列林看着他们的背影，把苹果往周照东手里一塞：“这小子……好像真有点厉害。”不是因为隔空术，是因为被那样欺负，还能笑着原谅别人。
周照东咬了口苹果，含糊不清地说：“比咱们强。”他摸了摸耳朵上的耳钉，突然觉得这玩意儿有点幼稚，“以后别找他麻烦了。”
马列林没说话，只是把创可贴小心翼翼地贴在嘴角。
窗外的阳光落在他脸上，饭粒蹭过的地方还在发烫——这大概是他第一次明白，真正的强大不是欺负别人，是像许光建那样，被欺负了还能挺直腰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