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殿的木门刚被推开，带着晨露的风，就裹着股焦味灌进来。林嫚砚攥着探子招供的纸条，指腹在“古墓外围歪脖树”几个字上反复摩挲，陈怀夏正用炭笔在纸上画简易路线，突然听见院外传来道童的脚步声，抬头就见玄通道长背着个布囊，领着两个徒弟快步走来，布囊上的清心符被风吹得哗哗响。
“可算赶在日上三竿前到了！”玄通道长把布囊往桌上一放，掏出张泛黄的图纸，“这是前清守脉道长画的会溏溪西岸地形图，昨儿老庙祝从十里庙捎信来，说巫神殿在古墓上建了聚邪塔，抽干溪水是为了引地脉阴气，好唤醒底下的尸骸。”
他用手指点着图上的红点，“这儿就是塔的位置，建在主墓室正上方，塔基扎进地脉里，现在估计已经开始吸阴气了。”
林嫚砚摸向腰间的血玉，玉面贴着手心发烫，红光落在图纸上，竟在红点旁映出个淡黑色的影子。
“血玉有反应，聚邪塔已经转起来了。”她抬头看向陈怀夏，眼神里带着急色，“咱们得赶紧去古墓外围探探，摸清塔的结构，要是等尸潮涌出来，归魂谷那边就难防了。”
陈怀夏放下炭笔，攥住她的手腕，指腹蹭过她腕间的硫磺布条：“我跟你一起去，尚小虎熟悉山林，让他也跟着，多个人手多份照应。”
玄通道长从布囊里掏出几块木牌，分给三人：“这是浸过阳脉草汁的镇邪木牌，邪祟碰着就冒烟，你们揣好别丢。还有这些清心符，要是碰到邪雾，烧一张能顶半个时辰。”
他顿了顿，又拿出个铜制罗盘，“这是测邪罗盘，指针转得越急，说明离聚邪塔越近，还能辨地脉走向，免得你们在河道里走岔路。”
正说着，赵老三掀帘进来，手里攥着个装阳脉草根的布包：“嫚砚，老郎中说这些草根够熬两锅防邪汤药，我跟小三带着二柱他们去归魂谷筑火墙，你们探查的时候多留意，要是有尸潮动静，赶紧往回捎信。”
林嫚砚点头，把图纸折好揣进怀里：“归魂谷是会溏溪西岸往北的必经路，你们筑火墙的时候多撒点硫磺，再让阿莲带着孩童捡些松枝堆在火墙里，浓烟能挡尸潮的视线。”
陈怀夏走到墙角，拎起早就备好的松脂火把：“咱们走会溏溪西侧干涸的河道，顺着河道往西北走，就能到古墓外围。尚小虎，你跟在玄通道长身后，路上多盯着点脚下，别踩着探子设的陷阱。”
尚小虎应了声，扛起铁锹跟在后面，几人刚出中心殿，就见老郎中端着碗汤药跑过来：“嫚砚，喝了这碗再走，里面加了清心草，能防邪祟侵体，探查的时候也能精神点。”
林嫚砚接过碗一饮而尽，苦涩的药味在嘴里散开，血玉的红光似乎亮了些。
她冲老郎中点点头，转身跟上陈怀夏的脚步，一行人出了石头城子古城东门，顺着双龙溪往前走去。
大约半个时辰，就到了会溏溪干涸的河道。
河床里的泥，还带着潮气，踩上去软乎乎的，偶尔能看见些黑灰，跟昨儿溪水里飘的散邪灰一模一样。
“这泥里邪味重，你们走的时候别离河道两边太近。”玄通道长拿着罗盘走在前面，指针微微转着，铜铃偶尔响一声。
尚小虎蹲下身，用铁锹扒拉了下泥地，露出个浅浅的脚印：“这脚印跟昨儿在聚阳崖见的一样，是巫神殿探子的鞋印，他们肯定在前面设了岗哨。”
陈怀夏摸出勘探锤，敲了敲旁边的石头：“大家都警醒点，要是碰见探子，别硬拼，先摸清他们的底细。”
林嫚砚攥着血玉，走了没几步，玉面突然颤了下，红光比刚才亮了不少。“前面就是古墓外围了。”
她指着前方的歪脖树，树干歪歪扭扭地长在河道旁，树枝上还挂着个破布片，“那就是探子说的歪脖树，挑货郎说不定藏在附近。”
玄通道长突然停下脚步，把罗盘举到眼前：“不对，指针转得太急了，聚邪塔的邪祟波动比咱们预估的强，你们看那棵树——”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歪脖树的树干上刻着些淡黑色的纹路，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是巫神殿的困邪符，”玄通道长皱眉，“一碰到树身，符纹就会激活，把人困在符阵里，你们千万别靠近。”
陈怀夏用勘探锤敲了敲树旁的地面，“咚咚”的空响传来：“下面是空的，说不定有探子藏在里面，盯着咱们的动静。”
话音刚落，树后突然传来脚步声，两个穿着黑衣的探子举着邪骨杖跑过来，杖头裹着的尸骸骨头泛着青黑色。
“想拆聚邪塔？没那么容易！”其中一个探子挥着邪骨杖，往众人这边挥了道黑风，玄通道长赶紧把镇邪木牌挡在前面，木牌瞬间冒起白烟，黑风碰到白烟就散了。
“邪骨杖里裹的是尸骸骨头，沾着邪祟之气，你们别被碰到。”玄通道长说着，从袖中摸出张辨邪符，往最近的探子身上扔去，符纸一碰到探子的衣服就变紫了。
林嫚砚趁机绕到探子身后，用匕首挑落他手里的邪骨杖：“聚邪塔的塔基有几层？邪核槽在哪？不说实话，就把你们捆回古城，让民团好好问问。”
那探子慌了，腿一软坐在地上：“我说！聚邪塔的塔基有三层，最底层有个邪核槽，邪核一取出来，塔就停转了！但槽外面有尸骸守卫，我们根本靠近不了！”
陈怀夏蹲下身，盯着他的眼睛：“挑货郎呢？他是不是在古墓里守塔？”
探子点头，声音发颤：“挑货郎昨天就进古墓了，大祭司让他盯着尸骸守卫，别让外人靠近邪核槽。”
林嫚砚刚要再问，玄通道长突然喊了声：“不好！罗盘指针疯转，聚邪塔的邪祟波动变强了，大祭司肯定发现我们了！”
她摸出怀表一看，指针已经指向巳时，血玉的红光越来越亮，隐约能听见远处传来“咚咚”的声音。
“得赶紧回归魂谷！”陈怀夏拎起松脂火把，“尸潮说不定要提前出来，赵老三他们那边可能撑不住。”
几人转身往回跑，刚走没几步，河道突然震动起来，地面裂开几道小缝，黑灰从缝里冒出来，呛得人直咳嗽。
“地脉被聚邪塔影响，开始松动了！”玄通道长扶着旁边的石头，“再不走，河道可能会塌，咱们得快点！”
尚小虎在前面带路，脚步踉跄着，时不时回头看看身后，生怕尸潮追上来。
等他们赶回归魂谷时，谷口的硫磺火墙已经点燃，浓烟滚滚，黑灰色的邪雾被挡在谷内，没再往谷口飘。
赵老三跑过来，手里攥着个空药碗：“你们可算回来了！刚才有几个民团碰到邪雾，喝了汤药才缓过来，可谷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尸潮估计快出来了。”
林嫚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谷深处的邪雾里隐约能看见黑影晃动，“咚咚”的脚步声越来越响，地面都跟着颤。
她摸向腰间的血玉，红光映得周围的石头都发颤：“玄通道长，能不能在火墙旁布个清心符结界？双层防御能多撑会儿。”
玄通道长点头，让道童帮忙把清心符贴在火墙旁的石头上：“结界能撑一个时辰，咱们得趁这时间想办法，要是尸潮冲破防御，古城就危险了。”
陈怀夏握紧勘探锤，站在火墙旁，盯着谷内的黑影：“大家都备好家伙，等尸潮过来，先扔火把，再用铁锹拍，别让它们冲过火墙。”
尚小虎把铁锹扛在肩上，眼神紧盯着邪雾：“嫚砚姐，你说这些尸骸会不会怕松枝火？昨儿在聚阳崖，松脂火把能驱邪祟，说不定对尸骸也有用。”
林嫚砚还没来得及回答，谷内的脚步声突然变近，邪雾里的黑影越来越清晰，能看见它们挥舞着手臂，朝着火墙的方向走来。
血玉的红光突然变得刺眼，她下意识地攥紧血玉，指腹贴着发烫的玉面，连呼吸都跟着紧了几分。
“来了！”赵老三喊了声，举起火把扔向谷内，火把落在邪雾里，照亮了几张青灰色的脸，有的尸骸脸上还挂着腐烂的肉，眼睛泛着绿光。玄通道长赶紧念起咒语，清心符结界发出淡金色的光，尸骸碰到光就往后退，可没一会儿又涌上来，结界的光渐渐变暗。
林嫚砚攥紧匕首，血玉的红光顺着她的手臂蔓延，落在火墙上，火墙的火焰突然变旺，浓烟更浓了。
她看着不断涌上来的尸骸，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守住归魂谷，绝不能让尸潮冲进石头城子古城。
可就在这时，谷深处传来一阵诡异的笛声，尸骸突然变得狂躁起来，疯狂地撞向结界，淡金色的光出现了几道裂痕。
陈怀夏赶紧跑过来，扶住林嫚砚的肩膀：“这笛声不对劲，像是在操控尸骸！你往后退点，别被尸骸碰到。”
林嫚砚摇头，眼神坚定：“我不能退，血玉能增强火墙的力量，要是我退了，火墙可能撑不住。”
玄通道长从袖中摸出张符纸，往空中一扔：“这是镇邪符，能暂时压制尸骸的狂躁，可我手里只剩这一张了，用完之后，咱们就得靠自己了。”
符纸在空中燃烧起来，淡金色的光笼罩着谷口，尸骸的动作慢了些，可笛声还在继续，越来越近。
林嫚砚盯着谷深处，隐约能看见个黑影拿着笛子，站在尸骸后面，像是在指挥它们。
“那是谁？”她指着黑影，声音发紧，“难道是大祭司？”
陈怀夏眯起眼睛，摇了摇头：“不像大祭司，那人的身形比大祭司瘦，说不定是挑货郎，他肯定是被大祭司逼着操控尸骸的。”
话音刚落，结界的裂痕越来越大，玄通道长急得直跺脚：“符纸的效力快过了，咱们得想别的办法！要是尸骸冲过来，火墙撑不了多久！”
林嫚砚摸向胸口窝前的血玉，突然想起父林哲留下的手记里写过，阳脉草汁能压制邪祟，她赶紧喊：“老郎中，把剩下的阳脉草汁拿过来，撒在火墙里，能增强火势！”
老郎中应了声，端着碗草汁跑过来，往火墙里一倒，火焰瞬间窜起老高，浓烟里带着股草药味，尸骸闻到味，往后退了不少。
可谷深处的笛声突然变急，尸骸又开始往前冲，结界的裂痕“咔嚓”响了声，像是随时会碎。
林嫚砚看着越来越近的尸骸，感觉血玉的红光越来越弱，连带着掌心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她咬着牙，强撑着站在火墙旁，心里想着：一定要撑住，为了陈怀夏，为了古城里的人，绝不能让巫神殿的计划得逞。
可就在这时，她看见挑货郎从尸骸后面走出来，手里的笛子停了，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