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铃在山泉堡古堡南面的乱葬岗风里扯着尖响，尚小虎扒着了望台的木架往下喊，嗓子里还裹着硫磺烟的呛味：“尸潮到会溏溪西岸了！黑压压一片，得有五十来具，大祭司那老鬼在最前头！”
乱葬岗入口的赵老三听见喊声，手里的引线攥得更紧，指节泛着青：“狗剩子，再把炸邪雷的引线顺一遍，别让哪根松了，等尸潮进了岗子口三十步再拉！”
狗剩子蹲在地上，手指顺着麻绳往石缝里摸，裤腿蹭满了泥：“三哥你放心，昨儿个大牛哥教我编的活结，保准一拉就响，绝误不了事！这乱葬岗的土松，炸邪雷的劲儿能翻一倍，定能炸碎头排尸骸！”
林嫚砚站在岗子中的土坡上，胸口前的血玉泛着淡红，指尖刚碰到玉面，就觉出股沉得发闷的邪阴气往掌心钻——这是乱葬岗本身的尸气，混着大祭司的邪力，比双龙潭那会儿更重。
她回头看向陈怀夏，他正蹲在岗子西侧摆弄松枝，阳脉草根汁洒在枝桠上，遇着风就飘出股清苦的药香：“怀夏，血玉感应到尸骸里的邪阴气比双龙潭重三倍，这乱葬岗本就埋着无主尸，等会儿火墙点燃，你得帮我稳住血玉的光，别让邪祟借着岗子的尸气冲破符阵。”
陈怀夏直起身，手里的“秋”字勘探锤在石头上敲了敲，脆响在岗子里荡开：“你放心，我早按叔教的法子，在火墙底下埋了阳脉石，就顺着乱葬岗的老坟茔边埋的，等火一烧，石缝里能窜出红光，跟你那血玉能凑成呼应。玄通道长的符阵也布得差不多了，就贴在岗子两侧的老墓碑上，等会儿尸潮进岗，咱们就是三重保险。”
话音刚落，岗子西侧的密林中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是树枝被踩断的动静。
李团长猛地拔出腰间的刀，眼神扫过林丛：“谁在那儿？出来！这乱葬岗附近除了咱们，不该有旁人！”
树丛里钻出来个穿灰布衫的后生，手里攥着个布包，裤脚还沾着泥：“李团长，是我！山泉堡的民团团员宋善，崔团长让我给你们送硫磺来。我的伙伴冉升启，跟在后面扛着剩下的，说是怕你们在这乱葬岗布防不够用——这岗子邪性，多备点硫磺心里踏实。”
李团长松了口气，把刀插回鞘里：“你们来得正好，等会儿尸潮来了，你们就跟着赵老三在岗子口搭把手，别往前冲，这乱葬岗的老坟多，小心踩空掉坟坑里。”
宋善刚点头，就听见岗子口方向传来“轰隆”一声，是炸邪雷响了！
赵老三拽着引线往回跑，脸上沾着黑灰，还带着点乱葬岗的黄土：“来了！头排的尸骸被炸碎了！可后面的跟疯了似的，还往前冲，像是被这岗子的尸气勾着魂了！”
林嫚砚赶紧用血玉对准岗子口，红芒顺着土坡往入口铺，刚碰到冲在最前的尸骸，那尸骸就“滋啦”冒起黑烟，动作也慢了半拍——血玉的光正压着岗子的尸气，断了邪祟的助力。
玄通道长站在符阵中央，手里的桃木剑往空中一指，岗子两侧墓碑上的清心符突然亮起白光：“符阵起！别让尸骸碰着符纸，一碰就会烧起来！这乱葬岗的墓碑吸了符光，能把白光往岗子深处送，就算尸潮绕路也躲不开！”
道童们举着松脂火把，在符阵旁守着，只要有尸骸靠近墓碑，就往尸骸身上扔火把，火一沾尸身，就烧得“噼啪”响，还裹着股焦糊的尸臭味。
大祭司在岗子口外的土坡上，手里的邪骨杖往地上一戳，杖尖正扎在乱葬岗的老坟土上，剩下的尸骸突然像被抽了魂似的，疯了般往岗子里冲。
“你们以为这点手段就能拦我？”他的声音裹着邪雾，在岗子里飘着，“邪灵窖离这才半里地，我的人已经开始挖封印了！等邪灵窜出来，你们顾头不顾尾，看你们怎么挡！这乱葬岗的尸气加邪灵，定能踏平石头城子古城！”
林嫚砚心里一紧，血玉的红光突然晃了晃。邪灵窖方向的邪阴气正往这边飘，跟乱葬岗的尸气缠在一起，扰得血玉不稳。
她刚要开口，小三就从岗子西侧跑过来，脸白得像纸：“嫚砚姐，老郎中那边传信，邪灵窖有两个探子在挖封印缺口，二柱和郑三营正用硫磺火拦着，可探子手里有铁铲，挖得太快，他们快撑不住了！邪灵窖离这近，要是缺口破了，邪灵转眼就能窜到乱葬岗！”
“得派人去支援！”林嫚砚回头看向陈怀夏，“你在这儿守着岗子的防线，我带赵老三、宋善去邪灵窖，冉升启留下帮你——这乱葬岗的火墙和符阵不能没人盯，咱们速去速回，别让探子把封印挖破了，不然邪灵和尸潮凑在一起，就真挡不住了！”
陈怀夏攥住她的手，指腹蹭过她沾着乱葬岗黄土的手背：“你小心点，邪灵窖离这近，要是血玉感应到危险，就赶紧摇铜铃，我这边处理完尸潮就去接应你。”
林嫚砚点头，跟着赵老三、宋善往邪灵窖跑。
会溏溪的水在脚边流着，泛着淡黑的光——是乱葬岗的尸气和尸潮的邪阴气渗进了溪里。
刚拐过悬棺洞，就看见邪灵窖的入口处飘着硫磺烟，老郎中正举着个火把，往探子的铁铲上扔，二柱和郑三营则拿着锄头，想把探子挖出来的土填回去，土块里还混着邪灵窖特有的黑泥。
“住手！”赵老三挥起勘探锤，砸向其中一个探子的铁铲，铲子“当”的一声飞出去，宋善趁机扑过去，把那探子按在地上，手掌按在对方背上，还沾了层黑泥。
另一个探子见势不妙，想往地缝里钻——这地缝就在邪灵窖和乱葬岗之间，要是钻进去，转眼就能窜到岗子那边，林嫚砚赶紧用血玉对准他，红芒缠住他的脚踝，他一跟头栽在地上，被郑三营捆了个结实。
老郎中蹲在封印缺口旁，手里的辨毒草汁滴在缺口处，草汁瞬间变紫：“邪阴气已经开始漏了，幸好你们来得及时，再晚半柱香，缺口就该通着地缝，邪灵顺着地缝就能跑到乱葬岗，跟尸潮汇合！二柱，把带来的阳脉栓碎片拿出来，先填在缺口上，我再用阳脉草根汁涂一遍，能暂时稳住。”
二柱赶紧从布包里掏出碎片，小心翼翼地往缺口里填，郑三营则帮着老郎中调草根汁。
林嫚砚蹲在缺口旁，血玉的红光往缺口里探，突然觉出股异样。
缺口的石壁上，有几道模糊的刻痕，像是用铁铲尖划出来的，纹路弯弯曲曲，顺着石壁往下延伸，像是在往地缝方向引，看不出是什么图案。
“老郎中，你看这刻痕。”林嫚砚指着石壁，“是不是之前就有的？”
老郎中凑过去看了看，摇了摇头：“上次来巡查邪灵窖的时候还没有，肯定是这两个探子划的，就是不知道是啥意思。玄通道长懂这些符文，等回头让他来看看，说不定能看出门道——别是跟乱葬岗的尸气有关的邪符。”
赵老三把两个探子拎起来，往他们身上搜了搜，摸出个黑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块沾着邪阴气的碎石，还有一小撮乱葬岗的黄土：“这土是从乱葬岗挖的？你们挖封印，到底想干啥？”
其中一个探子哆哆嗦嗦地开口：“大祭司说，只要把邪灵窖的封印挖破，邪灵就能顺着地缝窜到乱葬岗，跟岗子里的尸气、尸潮凑在一起，破你们的防御！还说……还说这刻痕能引邪灵往石头城子古城去，让你们顾不上乱葬岗的尸潮！”
林嫚砚心里一沉，刚要说话，就听见远处传来铜铃声——是乱葬岗方向的信号。
宋善竖起耳朵听了听：“是冉升启的声音，好像是在喊‘尸潮退了’！”
林嫚砚赶紧站起身：“咱们得赶紧回岗子，说不定大祭司已经被擒了，别耽误了正事。老郎中，你和郑三营在这儿守着邪灵窖，我让尚小虎一会儿过来换你们，千万别再让探子靠近，尤其是别让他们往地缝里扔东西——这地缝通着乱葬岗，太危险。”
等林嫚砚他们赶回山泉堡古堡南面的乱葬岗，岗子里的火墙还在烧着，尸骸已经变成了一堆黑灰，混在乱葬岗的老坟土里，分不清是新尸还是旧骨。
陈怀夏正押着大祭司往岗子外走，玄通道长跟在旁边，手里拿着张符纸，在大祭司身上扫来扫去，符纸碰到大祭司的衣服，还泛着淡黑的烟。
“你们可回来了！”陈怀夏看见林嫚砚，脸上露出笑，“大祭司想往乱葬岗东侧的地缝跑，那地缝通着会溏溪，被我截住了！他手里的邪骨杖也被我砸断了，杖尖上还沾着乱葬岗的坟土，看他还怎么引邪祟。”
大祭司被捆着，嘴里还在骂：“你们别得意，就算我被抓了，巫神殿还有人会来！邪灵窖的封印早晚得破，乱葬岗的尸气也散不了，你们都得死！”
赵老三踹了他一脚，把他往地上按，按在乱葬岗的黄土里：“闭嘴！再敢胡说，就把你埋进这乱葬岗的坟坑里，让你跟这些尸骸作伴！”
大祭司还想挣扎，玄通道长用桃木剑指着他：“你要是老实点，说不定还能留条活路，要是再嘴硬，我这符纸一贴，能让你尝尝邪火烧身的滋味——这符纸可是用乱葬岗的阳脉草汁泡过的，专克你的邪力。”
林嫚砚走到玄通道长身边，把邪灵窖刻痕的事跟他说了说：“你待会儿跟我们去邪灵窖看看，能不能看出刻痕是啥意思。那探子说刻痕能引邪灵往古城去，还跟乱葬岗的尸气有关，要是真这样，咱们得赶紧想办法，不然古城就危险了。”
玄通道长点头：“行，等把大祭司押回古城，我就跟你去邪灵窖。这刻痕要是真跟乱葬岗、地缝连在一起，就是个连环邪计，可不能大意。”
众人押着大祭司往石头城子古城走，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落在乱葬岗的坟茔上，透着股说不出的阴森。
林嫚砚走在最后，摸了摸胸口前的血玉，红芒还在轻轻晃着——像是在提醒她，邪灵窖的刻痕绝不是那么简单，尤其是跟乱葬岗的地缝、尸气凑在一起，说不定藏着更大的阴谋。
她回头看向邪灵窖和乱葬岗的方向，远处的山坳里，隐约有股淡黑的气息在飘，不知道是邪灵窖漏出的邪阴气，还是乱葬岗的尸气没散，或是有别的东西在等着他们。
走到古城门口，裴二愣正守在城门旁，看见他们回来，赶紧迎上来：“李团长，老中医在城里熬了汤药，说让你们回来就赶紧喝，能去去身上的邪阴气，尤其是从乱葬岗沾的尸气，得好好清清。对了，山泉堡古堡民团的崔团长，刚才派人来问，宋善和冉升启啥时候回去，他们山泉堡古堡还等着人守着呢，怕巫神殿的人趁机去偷袭。”
李团长点头：“让宋善和冉升启先回去，跟崔团长说谢谢，这次在乱葬岗布防，多亏了他们送的硫磺。等过两天不忙了，我亲自去山泉堡道谢。小三，你把大祭司押到城营的柴房，派两个人守着，别让他跑了，明天再审问——问问他巫神殿还有啥后手，邪灵窖的刻痕到底是啥意思。”
玄通道长跟着林嫚砚往邪灵窖走，路上还在琢磨刻痕的事：“要是刻痕真能引邪灵，还跟乱葬岗的尸气有关，那肯定是巫神殿的邪符。我得好好看看，说不定能找到破解的法子。你那血玉要是能感应到刻痕的邪力，到时候也帮着看看——你的血玉能压乱葬岗的尸气，说不定也能克那邪符的力。”
林嫚砚嗯了一声，心里却总觉得不安——大祭司被擒了，可他说的“巫神殿还有人”到底是谁？邪灵窖的刻痕真的只是为了引邪灵吗？还是跟乱葬岗的地缝、尸气一起，布了个更大的局？
她抬头看向邪灵窖的方向，夜色里，那片山坳已经黑得看不清了，只有老郎中他们手里的火把，还在亮着微弱的光，像是随时会被邪雾吞没。
她摸了摸胸口前的血玉，红芒突然暗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似的——这感觉，跟在乱葬岗感应到的尸气不一样，更冷，更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