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嫚砚的靴子刚踩进黑风谷外溶洞空地的碎石堆，胸口的血玉就猛地一烫，像是有根细针往肉里扎。
她猛地停住脚，伸手按住血玉，指尖能摸到玉面下跳动的邪力。这感觉和上次在圆通观遇到血玉饰品时一模一样，只是更烈。
“咋了？”陈怀夏攥住她的手腕，勘探锤还扛在肩上，锤头沾着从陶赖昭古城一路带过来的泥土。
他刚从老郎中那儿拿了些清心草，用布包着揣在怀里，本来想给林嫚砚备着，这会儿见她脸色发白，赶紧把布包掏出来。“是不是又不舒服？先嚼点清心草缓缓。”
林嫚砚没接，目光扫过空地中央那堆母石碎片。三十来块碎片零散地摆着，看着像是随意丢弃，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碎片之间的距离太规整，边缘还泛着若有若无的黑雾，风一吹，黑雾就往人身上飘。
“怀夏，让弟兄们别靠近那些碎片。”她声音发紧，转头喊姜小电。“姜团长，把你带的硫磺水拿两桶过来，沿着碎片堆撒一圈！”
姜小电刚把望江崖民团的五个弟兄安顿好，听见喊立马应着。“哎！这就来！”
他扛着两桶硫磺水跑过来，桶沿晃出的水洒在地上，冒起细小的白烟。“嫚砚你咋知道这碎片有问题？”他一边撒硫磺一边问，眼睛盯着碎片上的黑雾。“这玩意儿看着邪性，跟去年在魔鬼水城见的不一样。”
“是困魂阵。”剑霄道长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骑着马从栖云观赶过来，道袍下摆被风吹得翻飞，桃木剑斜插在背后。
他翻身下马，走到碎片堆旁，蹲下身用剑鞘拨了拨一块碎片，碎片下面露出一张黄色的符纸，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纹路。“这是引邪符，活人一靠近就激活阵眼，能把人变成傀儡。”
这话刚落，空地四周的老鹰山南侧余脉灌木丛里就传来“簌簌”声，紧接着是“嗷”的一声怪叫，二十来个改造人冲了出来。
这些改造人比之前遇到的更吓人，脸上的黑纹爬满了半边脸，手里的锈刀上还挂着碎肉，跑起来的时候胳膊直挺挺的，像是提线木偶。
“他娘的！早等着咱们呢！”姜小电骂了一句，举起长矛就迎上去。
望江崖民团的弟兄们也不含糊，跟着冲上去，硫磺水泼在改造人身上，“滋啦”一声响，黑雾裹着焦糊味儿飘起来，改造人却像是不疼，依旧往前冲。
陈怀夏把林嫚砚护在身后，勘探锤抡得呼呼响，一锤砸在一个改造人的头上，黑血溅了他一脸。“你往后退！”他喊着，又挡住一个改造人的刀。“这些玩意儿不怕疼，别被他们碰到！”
林嫚砚没退，她从怀里掏出几张净化符，点着后，往改造人堆里扔。符纸烧着的青烟裹着金光，碰到改造人身上的黑纹，黑纹就像遇到火的纸一样缩回去。
“剑霄道长！能不能破了这困魂阵？”她喊着，胸口的血玉越来越烫，像是要跳出来。
剑霄道长一边用桃木剑抵挡改造人，一边往碎片堆跑，“得把引邪符都撕下来！智空师父，帮我一把！”
影尘寺的智空师父是了然的得意门徒。他带着三个弟子跑过来，弟子们用木棍拨开碎片，智空师父则小心地把碎片下面的引邪符撕下来，每撕一张，碎片上的黑雾就淡一分。
就在这时，一个清凉寺的小僧人好奇地蹲在碎片堆旁，伸手想去摸一块泛绿光的碎片。
“别碰！”林嫚砚急得要冲过去，青铜面却比她快一步，飞身过去按住小僧人的手背，把自己的阳玉佩贴在他手上。
小僧人“哎哟”一声，手背的黑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回去，脸也从青白色慢慢缓过来。
“多谢沈姑娘。”小僧人吓得脸色发白，赶紧往后退。
青铜面垂眸压了压袖口，指尖无意识摩挲过藏在衣襟里的母石核心碎片。那是她待启动北溶洞母石库仪式的关键物件，此刻却先靠镇邪血脉救了人。她没多言语，只握紧短刀又冲回改造人堆里，血脉之力顺着刀刃蔓延，短刀碰到改造人身上的黑纹，黑纹瞬间冒起白烟，连改造人的动作都滞了半分。
智空师父瞥见她刀刃上的微光，心里暗忖：沈姑娘的血脉之力竟如此精纯，难怪了然住持特意叮嘱，若遇邪祟可倚重她。只是不知她此行除了助战，是否还在探查影尘寺密道通往邪水潭的路线。毕竟黑袍人炸堤的邪水潭位置不明，密道与暗河支流或许是唯一能靠近的路径。
折腾了半个多时辰，改造人终于被打退，一个个缩回灌木丛里不见了踪影。众人都松了口气，姜小电靠在长矛上喘气，衣服上全是黑血和硫磺水的痕迹。“他娘的，这些改造人比之前的凶多了，黑袍人这是下了血本啊。”
陈怀夏帮林嫚砚擦了擦脸上的灰，心疼地说。“你看你，脸都白了，是不是血玉又不舒服了？”
林嫚砚摇摇头，摸了摸胸口的血玉，热度慢慢降了下去。“没事，刚才阵破了，邪力就弱了。只是……黑袍人不会就这么算了。”
她的话刚说完，影尘寺的一个小僧人就从东侧的了望哨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师父！矿洞方向有动静！十来个改造人扛着东西往这边来，看着像是母石！”
剑霄道长脸色一变，“不好！他们要补阵！这些母石要是加到困魂阵里，邪力会更强，到时候咱们想破都难！”
他转头看向林嫚砚。“嫚砚，得拦住他们！矿洞到黑风谷只有一条路，在一处窄山坳，正好能设伏。”
林嫚砚点点头，看向何大磊。“何团长，陶赖昭的弟兄熟这边的路，你带八个人去山坳设伏，用树干搭路障，等他们靠近了就推石头堵退路，绝不能让他们把母石运过来。”
何大磊应了声“没问题”，挑了八个弟兄，扛着树干就往山坳跑。他是陶赖昭民团的团长，对老鹰山一带的地形熟得很，知道那处山坳窄得只能过两个人，是设伏的好地方。
众人在空地等着，心里都捏着把汗。林嫚砚靠在陈怀夏身边，手指无意识地攥着他的衣角。“你说何团长他们能拦住吗？要是母石运过来，咱们就麻烦了。”
陈怀夏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放心，何大磊办事靠谱，再说陶赖昭的弟兄都是好样的，肯定能拦住。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些碎片处理好，别再被黑袍人利用。”
没等多久，山坳方向就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接着是改造人的惨叫声。众人都站起来往那边看，没过一会儿，何大磊就带着弟兄们回来了，手里还押着十个被捆住的改造人，地上放着十块母石。
“搞定了！”何大磊脸上带着笑。“那些改造人刚进山坳，我们就把路障推倒，石头一堵，他们就成了瓮中之鳖。这些母石全在这儿，一块没少。”
剑霄道长蹲在母石旁，仔细看了看母石上的纹路，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些母石上刻的是邪力传导纹，黑袍人想靠这些母石把黑风谷和矿洞的邪力连起来。要是成了，整个老鹰山的邪力都会往黑风谷聚，到时候不仅咱们危险，石头城子也会受影响。”
林嫚砚心里一沉，石头城子古城里还有那么多百姓，绝不能让黑袍人的阴谋得逞。“把这些母石埋在空地西侧，远离水源，再撒上硫磺粉，绝不能让邪力连起来。”
她下令道，陈怀夏和民团的弟兄们立马动手，挖坑的挖坑，撒硫磺的撒硫磺，没一会儿就把母石埋好了。
就在大家以为能喘口气的时候，黑风谷内溶洞方向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接着是“哗啦啦”的水流声。青铜面从溶洞里跑出来，脸色苍白，左肩的衣服被血浸透。“不好了！黑袍人炸了邪水潭的堤坝，邪水往这边流了！”
林嫚砚心里咯噔一下，跟着青铜面往溶洞跑，刚到洞口就看见绿色的邪水裹着黑沫子涌出来，水面上飘着不知名的碎骨头，看着恶心又渗人。
“快搬沙袋堵！”她喊着，民团的弟兄们赶紧扛着沙袋往洞口堆，可邪水的力气太大，刚堆好的沙袋转眼就被冲垮，邪水漫到了洞口的空地上。
“还有改造人！”姜小电的声音从西侧传来。
林嫚砚转头一看，五十来个改造人举着刀冲过来，领头的正是银面具人，他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哨子，吹得刺耳。
“他娘的！还来！”姜小电挥着长矛冲上去，陈怀夏和青铜面也跟着冲上去，民团的弟兄们杀红了眼，可改造人太多，渐渐有些撑不住。
好几个弟兄被改造人砍中，倒在地上抽搐，邪水漫到他们身上，伤口处立马冒起黑烟。
林嫚砚掏出净化符，一边往改造人堆里扔，一边往陈怀夏身边靠。她胸口的血玉又开始发烫，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烫，绿色的侵蚀纹路从胸口窜到脖颈，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渐渐模糊。
就在这时，溶洞顶部传来“咔嗒”声，林嫚砚抬头一看，十个全身裹着邪甲的黑袍死士从钟乳石后跳下来。这些死士比改造人更厉害，邪甲上泛着绿光，邪刀一挥就带着一股邪风，青铜面迎上去，短刀砍在邪甲上只留下一道白印，反而被死士反手一刀砍中左肩，血瞬间染透了衣服。
“青铜面！”林嫚砚急得要冲过去，却被两个改造人缠住。更让她心头发冷的是，银面具人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母石残片，往地上一摔，残片裂开的瞬间，之前埋在空地西侧的十块母石突然从土里蹦出来，悬浮在半空。
“你们以为埋了母石就没事了？”银面具人狂笑，手里的黑色哨子吹得更急。“这些母石早就认我为主，今天就让你们尝尝邪力反噬的滋味！”
悬浮的母石突然喷出黑色的光柱，正好打在陈怀夏背上。陈怀夏闷哼一声，一口黑血喷出来，手里的勘探锤“当啷”掉在地上。他踉跄着想去抓林嫚砚的手，却被光柱裹住，身体慢慢变得僵硬。
母石的邪力正顺着他的伤口往身体里钻，脸上开始爬起黑纹。
“怀夏！”林嫚砚目眦欲裂，想冲过去却被改造人死死拽住。胸口的血玉烫得像要烧起来，绿色的纹路已经缠满了喉咙，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看着陈怀夏在光柱里挣扎，看着青铜面倒在地上无力动弹，看着死士把道童举起来，邪刀对准了道童的胸口，看着邪水漫过脚踝，黑色的邪力顺着皮肤往骨头里渗。
“完了……”林嫚砚趴在地上，脸颊贴邪水，冰凉钻骨，连蜷身的劲都没了。眼前昏沉，喉咙里挤着破碎气音，咬着牙只剩一句：“要活……护住石头城子……”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进脑子里，眉心突然迸出一道纯净的白光，瞬间罩住整个黑风谷。
接着，白光又分成四道光柱，在空中萦绕盘旋，又向不同方位扑去。
第一道白光先化作一道光盾，把林嫚砚牢牢地罩进保护罩中，罩四周火焰如火团，烤得邪崇不敢靠近半步。
第二道白光，挡住射向陈怀夏的黑色光柱，再把悬浮的母石裹住，母石“咔嚓”一声全碎了，邪力瞬间消散。然后，又始终在陈怀夏身上绕来绕去，他的黑纹也被白光驱散，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第三道白光缠住死士握刀的手腕，邪刀“当啷”掉在地上，道童被光绳拉到安全的地方。
第四道白光涌向邪水，绿色的邪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清，黑沫子和碎骨头消失得无影无踪。改造人被白光裹住，身上的黑纹从七窍里被逼出来，化作黑烟散了，倒在地上的改造人慢慢睁开眼，眼神里没了之前的凶气，反而带着迷茫。
最后，四道白光同时钻回林嫚砚的眉心。瞬间，脖颈处的绿色纹路退到手腕，只剩下一道淡绿光痕，胸口的血玉也慢慢凉了下来。
她撑着地面站起来，看见银面具人被白光击伤了脚踝，摔在地上挣扎，嘴里还骂着脏话，“不可能！你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力量！你、你到底是谁？”
姜小电和何大磊冲过去，用浸过硫磺水的麻绳把银面具人捆得结结实实。
何大磊蹲在他身边，搜出一张兽皮地图，展开一看，上面画着昆仑墟的路线，镇邪泉的位置用红圈标得清清楚楚。
“昆仑墟……”林嫚砚看着地图，手腕上的淡绿光痕突然发烫。她刚想说话，银面具人突然狂笑起来，声音刺耳。
“你们别得意！青铜面体内的邪力种子没清干净！到了昆仑墟，她会变成第二个邪王！而且……”
他顿了顿，眼神阴鸷地扫过众人。“我已经让人去石头城子古城了，你们就算赢了我，回去也只能看到一座死城！”
林嫚砚心里一沉，看向陈怀夏。陈怀夏也变了脸色，抓起地上的勘探锤。“咱们得赶紧回石头城子古城！要是黑袍人真去了，古城可就真的危险了！”
智空师父走过来，脸色凝重。“可青铜面体内的邪力还没彻底稳住……还有黑袍人的哨卡信号。”他指了指老鹰山西侧的天空，那里飘着一股黑烟，形状像只展翅的老鹰。“这信号是传给西侧活动区黑袍人的，咱们从老鹰山东侧走，经影尘寺、古洞岗子屯去陶赖昭古城，再转道新安堡屯回石头城子古城，得避开哨卡埋伏。”
林嫚砚攥紧手里的地图，胸口的血玉又轻轻烫了一下。她知道，现在回石头城子古城有风险，可要是不回去，古城里的百姓可能就没了。陈怀夏看出她的犹豫，握紧她的手。“别担心，咱们跟民团的弟兄们一起走，路上盯着银面具人，再留意黑袍人动静，肯定能平安到石头城子古城。”
众人收拾好东西，押着银面具人往老鹰山东侧走。先路过影尘寺时，寺里僧人给他们补了些硫磺粉和干粮，又指了条穿古洞岗子屯的近路。
林嫚砚走在陈怀夏身边，时不时回头看一眼黑风谷的方向，那里的邪水已经变清，可银面具人说的“去石头城子古城的黑袍人”，总让她心里发紧。手腕上的淡绿光痕还在隐隐发烫，像是在提醒她，更大的危险还在后面。
走到陶赖昭古城西城门时，夕阳已经沉了一半。
守城的民团弟兄接过银面具人看管，众人没多停留，顺着往东北的路往新安堡屯赶。
林嫚砚看着路边熟悉的玉米地，心里却越来越不安。她摸了摸胸口的血玉，突然想起银面具人被捆住时，嘴角那抹诡异的笑，他好像一点都不担心被审问，反而像是在等什么。
“怎么了？”陈怀夏注意到她的脚步慢了，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远处的路。“是不是累了？要不歇会儿？”
林嫚砚摇摇头，刚想说话，突然听见东北方向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火光冲天。
“是石头城子古城的方向！”林嫚砚的声音发颤，攥着陈怀夏的手瞬间收紧。
众人闻声都停下脚步，押着银面具人的两个民团弟兄也赶紧勒住脚步，抬头望向东北方的火光，橘红色的光焰已经染红了半边天，连空气里都似乎飘着焦糊味。
原本急促的呼吸一下子凝固，银面具人被捆着的身子突然晃了晃，却被身边的民团弟兄狠狠按着头，再没敢多说话。
陈怀夏转头看向林嫚砚，语速极快：“陶赖昭到石头城子只有一条近路——从陶赖昭古城一直向东北，经半拉城子屯、沙流沟屯、新安堡屯这条官道，咱们加快脚程，半个时辰就能到！”
林嫚砚点头，转身就往东北方向跑：“姜团长、何团长，你们带弟兄们押着银面具人跟上，别让他跑了！”姜小电和何大磊立马应下，让两个弟兄把银面具人看得更紧，一行人快步往古城赶。
腊月二十七的风带着寒气，却吹不散众人驰援的急切。
等大家穿过谢家岗子屯，赶到石头城子古城西门时，火光已经小了很多，城墙上的红灯笼在夜色里晃着暖光，赵老三带着山林组的弟兄们正往最后一点火星上盖湿麻袋，老中医和徒弟老郎中蹲在一旁，正在给几个被烟熏到的村民递着温热的姜茶。
“嫚砚！你们可回来了！”赵老三抹了把脸上的灰，笑着迎上来，“这五个黑袍人想趁除夕烧粮仓，刚翻进墙就被我们抓了，就烧了个草垛子，啥也没耽误！”
林嫚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五个黑袍人被捆在墙角，脑袋耷拉着，再没了之前的嚣张。
陈怀夏把银面具人推过去，和那五个黑袍人捆在一起：“这下黑袍人的主力都被咱们收拾了，以后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这时，李团长从东城门处也赶了过来，可以说是笑容满面。
接下来的三天，众人彻底清查古城及周边，连偏僻的闲置玉米地都仔细搜了一遍，地里的玉米秆早已收割干净，只剩光秃秃的土地和覆盖的薄霜，连半个人影都没见着，更没发现黑袍人的踪迹。
玄通道长带着清玄、凌渊，在圆通观后院的密室里擒住了最后一名操控石化咒的邪道，玄机子已服毒身亡，剩下的木偶精被“松枝火+清心符”彻底净化，散落在古城周边的血色晶石碎片，也由陈怀夏带队逐一收回，用镇邪泉水浸泡后封存，再也没法害人。
老郎中说，古城里最后一名石化初期的村民，除夕前就能下床走动，按老中医药方熬制的汤药，已经分给了家家户户，连小孩都喝了，再也不用担心邪祟侵扰。
除夕这天，石头城子古城彻底热闹起来。家家户户门口都贴了红春联，院子里挂着红灯笼，孩子们穿着新做的棉袄，拿着糖糕在巷子里跑着玩。
林嫚砚站在北井旁，看着阿莲领着几个孩子在井边洗着准备包饺子的白菜，远处传来村民们的笑声和鞭炮声，暖融融的年味裹着饭菜香飘过来，她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这下，是真的太平了。”林嫚砚轻声对身边的陈怀夏说，手里攥着他刚给她买的糖人，眼底满是踏实的暖意。
没多久，巷口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响，几个穿棉袄的汉子举着烫金的“财神”纸牌，吆喝着“接财神咯！金银满盆，岁岁平安！”往巷里走。
林嫚砚拉着陈怀夏凑过去，看着村民们把财神牌贴在门框正中，还往牌位前摆上糖果，她跟着拍手笑，眼里的暖意更浓了。
回到家时，阿禾姥姥正带着槐安、槐生在炕头摆瓜子糖，林嫚砚和陈怀夏赶紧走过去，规规矩矩对着姥姥跪下来磕了三个头，齐声说“姥姥过年好！”
阿禾姥姥笑得皱纹都舒展开，伸手把两人扶起来，又从怀里摸出四个红布包，给槐安、槐生各一个，也塞给林嫚砚和陈怀夏各一个，笑着说“都平平安安的，比啥都好！”
陈怀夏笑着把她往身边拉了拉，帮她拢了拢棉袄领子：“可不是嘛，以后咱们年年都能安安稳稳过除夕。”
夜里，古城的鞭炮声一直响到后半夜。
林嫚砚躺在自家炕上，听着窗外偶尔传来的笑声，摸了摸胸口的血玉，玉面冰凉，再没一丝邪力的异动。
她这些天一直提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连梦里都是热闹的年味，睡得格外安稳。
这是她这些年里，第一次睡得这么踏实，连一丝担忧都没有，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除夕的祥和裹着，再没了半分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