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地下暗河水像无数双死人的手，疯狂地拉扯着李子木的身体。
他在黑暗的激流中沉浮，不知呛了多少口水，但他的一只手始终死死地扣住碧琪的腰带，另一只手拼命划水，试图在湍急的水流中寻找哪怕一块可以落脚的岩石。
“咳咳……噗！”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水流势头减缓，两人被冲到了暗河下游的一处浅滩上。李子木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把碧琪拖上了干燥的岸边。
“碧琪！醒醒！”
李子木顾不上自己全身湿透、冻得发抖，立刻查看碧琪的伤势。
借着微弱的手电光（幸好是防水战术手电），眼前的景象让他心脏骤停。
碧琪的脸色已经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败色，呼吸微弱得像是一根即将断裂的游丝。最可怕的是她的右臂——那条曾用来阻挡毒粉的手臂，此刻已经完全变成了漆黑如墨的颜色。
那不仅仅是皮肉伤。李子木能清晰地看到，几条狰狞的黑线正顺着她的血管，像是有生命的毒蛇一样，疯狂地向着心脏蔓延。之前用衣袖扎紧的止血带根本挡不住这种剧毒的侵蚀。
“该死……该死！”
李子木手忙脚乱地去翻背包里的急救包。解毒剂？没有。抗生素？对这种混合矿物剧毒根本无效。切开引流？在这种卫生条件下只能加速感染死亡。
现代医学知识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能分析出这是砷中毒、汞中毒，但他救不了她。
“冷……好冷……”碧琪在昏迷中痛苦地呓语，身体剧烈抽搐。
眼看着那条黑线即将越过肩膀，逼近锁骨。一旦毒血攻心，大罗金仙也难救。
绝望中，李子木的目光落在了自己左手食指上那枚古朴的戒指上。
那是他在第一卷破案时获得的奖励，那枚曾无数次帮他化险为夷、让他心想事成的魔法戒指。
“只有你了。”李子木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猛地握住碧琪那只发黑的手，将戒指紧紧贴在她冰冷的皮肤上。
“戒指，帮帮我！”
李子木闭上眼睛，将自己所有的意志力、所有的恐惧、所有的渴望，全部灌注进这枚小小的金属环中。
“我要救她！把毒逼出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要她活下去！”
“嗡——！！！”
戒指感受到了主人濒临崩溃的强烈意念，瞬间爆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高频震动。
一道耀眼的、几乎让人无法直视的银白色光芒在黑暗的河滩上炸裂开来。那光芒并不温暖，反而带着一种透支生命般的灼热。
“给我退回去！！！”李子木嘶吼着，额头上青筋暴起，鼻孔里流出了鲜血——那是精神力透支的征兆。
在这股霸道的“现实扭曲力场”作用下，奇迹发生了。
原本在碧琪手臂上肆虐蔓延的黑线，像是遇到了天敌，开始颤抖、停滞，然后极其不情愿地缓缓退潮。
肉眼可见地，那股漆黑的毒气被硬生生地从肩膀逼回了小臂，又从小臂逼回了手掌。
“噗！”
碧琪突然一口黑血喷出，原本急促的呼吸瞬间平稳了下来。虽然手臂依然红肿，但那致命的墨色已经消退，那是毒素被压制回了淋巴系统的表现，命保住了。
“成功了……”李子木狂喜，正想松一口气。
就在这时——
“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但在李子木耳中却如惊雷般的碎裂声响起。
那道耀眼的银光像是被掐断了电源，瞬间熄灭。
紧接着，那枚一直紧紧箍在他手指上的魔法戒指，竟然毫无征兆地松脱了，“叮当”一声掉落在乱石滩上。
李子木愣住了。他颤抖着伸出手，捡起那枚戒指。
原本流光溢彩、温润如玉的戒面，此刻竟然变得黯淡无光，像是一块生了锈的废铁。而在戒身的内侧，出现了一道细如发丝、却触目惊心的裂痕。
“嗡……嗡……”
戒指在他手心里发出一阵微弱的颤鸣，那是一种力竭后的哀鸣，又像是一种警告：能量耗尽，系统过载。
李子木试图再次感应它，去许愿哪怕只是生起一堆火。
没有反应。
戒指就像死了一样，冷冰冰地躺在他手里。过了好几秒，才有一丝极其微弱的热流回应了他，点燃了一点点火星，然后彻底沉寂。
“时灵时不灵了……”
李子木看着这枚受损的戒指，又看了看怀里虽然捡回一条命、但依然虚弱不堪的碧琪。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席卷全身。
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致命的错误。
一直以来，他都太依赖这个“金手指”了。遇到难解的谜题靠它，遇到危险靠它，甚至潜意识里觉得只要有戒指在，自己就是无敌的。
但现在，外挂封号了。
在这个充满了毒蛇猛兽、还有一个拥有现代化武器和无数死士的张伟的残酷世界里，他失去了最大的依仗。
“外力……终究是靠不住的。”
李子木握紧了那枚冰冷的废铁，指节发白。
从今往后，没有神迹，没有魔法。要想活下去，要想复仇，要想夺回圣泉，他只能靠自己这双凡人的手，和这颗凡人的大脑。
“也好。”
李子木将戒指揣进贴身的口袋，眼神中的狂热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经历了生死淬炼后的沉稳与狠厉。
“张伟，你说得对。神救不了我们，魔法也救不了我们。”
他背起昏迷的碧琪，看了一眼黑暗中未知的归途，脚步虽然沉重，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扎实。
“接下来的路，我会一步一步走回去。哪怕是用爬的，我也要爬回翡翠村，把你欠我们的，一点一点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