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
一声沉闷的巨响打破了翡翠村的寂静,紧接着,冲天的火光将北坡的夜空烧得通红。
起火的,正是刚刚被“强行合股”的霍家矿场。
而且,火势最猛烈的地方,不是深不见底的矿洞,而是地面上那几座最为关键的建筑——原石储备库和工具房。
“救火!快救火啊!”
霍家主披头散发地冲在最前面,手里提着水桶,声音嘶哑得像是指甲刮过玻璃。
那里存放着霍家几代人积攒下来的顶级原石,还有十几套传承了百年的精密治玉工具。那是霍家的命根子,也是全村玉雕师赖以生存的饭碗。
然而,火势太大了。
这场火似乎加了某种助燃剂(比如张伟提炼的猛火油),水泼上去不仅不灭,反而炸开一朵朵更妖艳的火花。
“噼里啪啦——”
最令人心碎的声音传了出来。
那是玉石在高温下崩裂的脆响。
玉石虽然坚硬,但最怕急火攻心。在如此高温的炙烤下,那些价值连城的翡翠原石内部结构瞬间崩塌,有的直接炸裂成碎片,有的虽然外表完整,但内部已经全是裂纹(也就是行话说的“满裂”),彻底变成了废石头。
“完了……全完了……”
霍家主跪在火场前,看着那一堆堆变成焦炭和废渣的宝贝,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昏死了过去。
周围赶来救火的村民和玉雕师们,一个个面如死灰。他们看着那熊熊烈火,就像是看着自己的未来在燃烧。
……
“哎呀,太惨了,真是太惨了。”
张伟穿着睡袍,在护卫队的簇拥下姗姗来迟。他看着眼前的废墟,脸上挂着无比痛惜的表情,但眼神里却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这是谁干的?”张伟怒喝道,“这是在毁坏我们‘共同的财产’!”
“是……是意外吗?”一个村民小声问道。
“意外?哼。”
张伟冷笑一声,意有所指地看向被抬下去的霍家主:
“我看未必。白天霍老还说,宁愿让石头烂在地里也不给我。晚上这就着火了?这是典型的**‘焦土政策’**啊!”
“什么?霍老自己烧的?” “天啊,这老头心也太狠了!”
在张伟的引导下,舆论的风向瞬间变了。人们开始怀疑这是旧势力不甘心失败的疯狂报复。
但真相如何,对于张伟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张伟走到一群失魂落魄的玉雕师面前。
这些人原本是村里的“中产阶级”,靠着从霍家购买原石,雕刻作品养家糊口。但现在,原石没了,工具毁了,他们手里的刻刀,成了毫无用处的废铁。
“各位师傅,节哀。”
张伟叹了口气,语气诚恳:
“原石没了,这几年恐怕都挖不出好料子了。你们的手艺……怕是暂时用不上了。”
这群平日里只会钻研技艺的手艺人,此刻慌了神。
“张先生,那我们咋办啊?” “我们一家老小等着吃饭,等着买药啊!”
“我也很难办啊。”张伟摊了摊手,一脸为难,“我不养闲人。你们只会雕石头,现在没石头雕,我总不能白给你们发金币吧?”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生存的压力像一座大山,压弯了这些曾经高傲的脊梁。
过了许久,张伟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虽然精细的玉雕活儿没了,但这矿场还得重建,这路还得修,那边的银行大楼还缺搬砖的……”
张伟看着那一双双粗糙却灵巧的手,微笑着抛出了他的**“再就业计划”**:
“你们虽然没了工具,但有力气啊!来给我当雇工吧。”
“扛木头、挖石头、盖房子。只要肯干,每天两枚金币,管饭。”
“什么?!”
一个年轻的玉雕师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您让我们去搬砖?那可是粗活!我们的手是用来……”
“你的手是用来活命的!”
张伟猛地打断了他,声音变得严厉:
“看看这火!旧时代已经烧没了!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饿死,保持你的清高;要么拿起铲子,赚金币养家。”
“在这个村子里,劳动不分贵贱,只分有没有钱拿。”
那个年轻的玉雕师张了张嘴,想反驳,但想到了家里嗷嗷待哺的孩子,最终颓然低下了头。
“我……我干。”
他颤抖着伸出那双原本应该拿刻刀的手,接过了一把沉重的铁铲。
有一个带头,就有第二个。
这群代表着翡翠村最高技艺传承的匠人,在这场大火之后,彻底沦为了张伟商业帝国最底层的廉价劳动力。
……
远处的山坡上。
李子木看着那冲天的火光,眼中倒映着毁灭的颜色。
“狠。太狠了。”
李子木深吸一口气,对身边的碧琪说道:
“这把火,烧断了旧经济的最后一根血管。张伟这是在**‘去工业化’**。他不需要这些工匠生产艺术品,因为艺术品无法垄断。他只需要他们变成听话的苦力,去为他生产原材料和基建。”
“那霍家……”碧琪哽咽道,“霍家几百年的基业……”
“不破不立。”
李子木转过身,从怀里掏出一张写满密密麻麻数字的草纸——那是他在鬼市和九爷推演了一整晚的“做空计划”。
“张伟以为他烧掉了原石,就控制了供给,可以随意抬高玉石价格。”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把火,也烧掉了翡翠村的未来。一个没有了手工业、只剩下苦力和金融泡沫的经济体,就像是建在沙滩上的高楼。”
李子木将草纸折好,放入贴身口袋。
“他亲手制造了**‘资产荒’**。现在,市面上没有新玉了,大家只能炒作旧玉。玉价会飞涨,金币会贬值。”
“这就是我们等待的风口。”
李子木拉起碧琪,向着黑暗的鬼市走去。
“走,去告诉九爷。**‘玉石期货’**可以上线了。我们要在他把泡沫吹得最大的时候,狠狠地刺上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