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烈被押走了。铁链拖在焦黑的地面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冤枉!我冤枉啊!”
那凄厉的喊声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翡翠银行那扇厚重的铁门后——那里现在不仅是金库,也是关押“经济犯”的私牢。
废墟前,人群尚未散去。他们对着霍烈的背影指指点点,仿佛已经认定了他就是那个为了私利烧毁大家发财梦的罪人。
李子木站在警戒线外,看着这一幕荒诞剧。
出于侦探的本能,他下意识地弯下腰,试图钻过那条警戒线,去检查起火点残留的痕迹——只要能分析出助燃剂的成分,或者找到引火装置的残骸,也许就能证明这根本不是所谓的“泼油纵火”。
“站住!”
一声厉喝响起。两根交叉的长矛挡在了李子木面前。
拦住他的,是两个年轻的护卫队成员。几周前,他们还是见到李子木就要鞠躬喊“先生”的朴实村民,但现在,他们穿着崭新的制服,胸口别着代表张伟势力的徽章,脸上挂着公事公办的冷漠。
“这是案发现场,闲人免进。”
“我是李子木。”李子木直视着他们的眼睛,“我要检查现场。这起火灾有疑点,霍烈不可能……”
“李子木?”其中一个护卫冷笑一声,打断了他,“我知道你是谁。以前你是大侦探,那是长老们捧你。但现在……”
护卫上下打量着李子木那身破旧的衣服和空荡荡的手指:
“现在是法治社会。你有搜查令吗?你是执法队的人吗?如果没有,那你就是妨碍司法公正。”
“退后!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长矛向前一送,锋利的矛尖抵住了李子木的胸口。
李子木僵住了。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谬和无力。
曾几何时,他是这个村子破解谜题的唯一希望,他的逻辑就是最高的裁决。但现在,在这个被金币重塑了秩序的世界里,由于他没有“职位”,没有“金币”,他连靠近真相的资格都被剥夺了。
“子木哥……”碧琪拉了拉他的衣角,眼中满是担忧,“别硬来。他们真的会动手的。”
李子木深吸一口气,缓缓举起双手,向后退了两步,退到了人群的阴影里。
“好,我退后。”
他不再争辩。因为他明白,在这个赛场上,裁判是张伟的人,规则是张伟定的,他这个“前任冠军”如果还想按老规矩打比赛,那就是找死。
他必须换一种思维。
李子木蹲在路边的石墩上,闭上眼睛,屏蔽掉周围嘈杂的人声。他强迫自己忘掉“侦探”的身份,忘掉那些需要显微镜和化学试剂的刑侦手段。
此刻,他只是一个凡人,一个局外人。
【凡人逻辑演绎】
疑点一:作案动机。 霍烈虽然脾气暴躁,但他是个标准的“守财奴”。那座矿场是霍家的命根子,里面的原石是他下半辈子的指望。一个再怎么冲动的人,会为了发泄情绪,烧掉自己的银行存折吗? -> 结论:动机不成立。这不符合人性的趋利避害。
疑点二:证人证词。 胡长老。那个一辈子没撒过谎的老人。 他在凌晨三点,正好起夜?正好透过窗户看见?正好霍烈还没蒙面?正好还拿着火把(生怕别人看不见)? 这太巧了。在侦探的字典里,所有的巧合都是精心设计的必然。
“可是,胡长老为什么要撒谎?”碧琪在一旁低声问道,“他图什么?”
“这就是关键。”
李子木睁开眼,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了远处胡长老那佝偻的背影上。老人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碧琪,以前我们查案,找的是‘凶器’和‘血迹’。”
“但在这个案子里,凶器不是火把,血迹也不是红色的。”
李子木从口袋里掏出一枚从黑市换来的劣质铜板,在指间翻转:
“在这个金币时代,所有的‘诡计’,归根结底只有一种——交易。”
如果胡长老是“完美证人”,那么让一个完美的人通过撒谎来毁灭另一个无辜者,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这不仅仅是道德的沦丧,这一定涉及到了生存的底线。
李子木的脑海中浮现出胡长老之前在药铺门口徘徊的身影,以及听说他小孙女中毒未愈的传闻。
逻辑链闭环了: 张伟制造灾难(中毒\/破产) -> 制造债务(高利贷) -> 控制关键人物(胡长老) -> 制造伪证(指控霍烈) -> 没收资产(吞并矿场)。
“这是一个完美的商业闭环。”李子木冷笑一声,眼中的迷茫彻底散去,“这根本不是刑事案件,这是一起金融并购案。”
所谓的“纵火”,只是为了把资产价格打到最低。 所谓的“审判”,只是为了清除并购路上的障碍。 所谓的“证人”,只是这笔交易中的一个支付凭证。
“子木哥,你想通了?”
“通了。”
李子木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
“既然这案子的核心是‘钱’,那靠查指纹、找脚印是破不了案的。”
他看向那座戒备森严的翡翠银行,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锐利:
“要想证明霍烈的清白,要想让胡长老说真话,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让张伟手里的‘筹码’变成废纸。当那五十枚金币的债务不再是压力的时候,真相自然会浮出水面。”
李子木拉起碧琪,转身没入黑暗的巷道,向着鬼市的方向大步走去。
“走,去见九爷。调查结束了,现在——战争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