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缓缓沉降，三台“狴犴”矗立在河谷中央，如同三座突然拔地而起的钢铁山峰。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那些装备着“山地猎犬”外骨骼的白象精锐士兵。
训练和本能压倒了最初的震撼，他们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了手中的武器。
“开火！”一名少尉嘶声喊道，“瞄准关节！瞄准传感器！”
“砰砰砰砰——”
步枪子弹倾泻而出，在高原稀薄的空气中划过一道道浅白色的轨迹，撞击在龙鳞装甲上，溅起密集的火星。
“叮叮当当”的声响连成一片，像是有人在用力敲打铁桶。
子弹要么弹飞，要么直接被装甲表面最外层的复合层阻挡住掉落在地上，连底漆都没刮掉。
那台被集火的“狴犴”——从涂装上看是“狴犴-1型”三号机——甚至都没有做出防御姿态。
只是缓缓转动头部，传感器锁定了开枪最凶的那个火力小组。
接着，它动了。
重达十二吨的钢铁身躯迈出步伐，震得地面微微一颤。
沙石从机甲足底边缘簌簌滚落。
那个火力小组的士兵们疯狂射击，有人甚至换上了穿甲弹。
但子弹打在装甲上，效果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仅仅两步，机甲就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
四米多高的钢铁身躯投下的阴影，将五个穿着外骨骼的士兵完全笼罩。
他们仰着头，看着那台机甲低下头，传感器闪烁着幽蓝色的光，如同巨兽审视脚下的蝼蚁。
然后，机甲抬起了左臂。
机械手张开，五指每一根都有成年人的小臂粗，表面覆盖着细密的龙鳞状装甲片。
向了火力小组旁边停着的一辆“战术突击运输车”抓去。
那辆车是为了配合“山地猎犬”外骨骼的运输而专门设计的，全重约三吨，加装了轻型装甲和遥控武器站。
“不……不要……啊”车里的驾驶员刚刚推开车门想跑。
下一秒，机甲手臂向上一掀。
动作流畅得像是掀开一本书的封面一样。
整辆车，三吨重的钢铁造物，就这样被轻松地、毫不费力地抛了起来！
车辆在空中翻滚了半圈，车底朝上，“轰”地一声砸在五米外的空地上。
冲击力震碎了所有车窗，车体扭曲变形，四个轮子还在惯性地空转。
车里没来得及逃出来的副驾驶被震晕在座位上。
而那个掀翻车辆的机甲，甚至没有多看那车一眼。
它收回手臂，继续向前迈步，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拨开了路边的石子。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白象士兵都停止了射击，嘴巴张得老大，有几个人的武器甚至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
“这……这不可能……”有人喃喃道。
“那辆车……三吨……他就像掀玩具……”
“撤退！撤退！”终于有军官反应过来，在通讯频道里嘶吼。
“这不是我们能对付的！呼叫炮火支援！呼叫——”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另一台“狴犴”——二号机——已经注意到了他这个指挥节点。
机甲没有冲过来，它抬起右臂，臂甲上的六管速射炮缓缓转动，锁定。
“规避！快规避！”军官脸色惨白，连滚爬爬地从指挥车旁跳开。
速射炮口闪过一道微弱的蓝光。
然后，军官发现自己身上的“山地猎犬”外骨骼突然僵住了。
动力系统还在运转，但所有关节锁死，他整个人被固定在了半蹲的姿势，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动力装甲失灵了！”
“我的也是！”
“控制系统被干扰了！”
惊呼声此起彼伏。
以军官为中心，半径五十米内，所有装备“山地猎犬”外骨骼的士兵都遭遇了同样的状况。
他们的外骨骼突然“死机”，将他们锁在了当前的姿态中。
有的正在奔跑，有的正在举枪，有的正准备卧倒。
现在，他们全都成了活靶子。
“龙吟”运输机内，陈光推了推眼镜，看着监控画面点了点头。
“定向电磁脉冲干扰生效。”他平静地汇报。
“ ‘山地猎犬’的应急屏蔽做得不错，但控制回路的冗余度不够。”
“三秒后他们的备用系统会上线，不过那时候已经晚了。”
“干得漂亮。”封言的声音从主频道传来。
“李阳，战场数据分析如何？”
李阳正盯着面前六块分屏，上面滚动着各种实时数据：
“三台‘狴犴’的出力都很稳定，龙鳞装甲承受了共计四百二十七次轻武器射击，表面温度上升不超过三度。”
“关节活动机构运转顺畅，高原低温环境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三号机的驾驶员有点‘玩嗨了’，刚才那个掀车动作的功率输出超出了战术规范建议值百分之十五。”
“听到没，三号？”雷劲东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一丝笑意。
“收敛点，油料和能量也是钱。”
河谷中，三号机的驾驶员——一个代号“山猫”的龙骑卫队少校——嘿嘿一笑：
“雷头，我这不是为了视觉效果嘛。您看，效果多好，对面都吓傻了。”
确实，效果很好。
白象部队的士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
但毕竟有三个加强营的兵力，毕竟有鹰国顾问在背后督战。
河谷深处，真正的反击终于组织起来了。
“不要慌！他们只有三台！”大胡子指挥官爬上一辆bmp-2步兵战车，用车载扩音器大吼。
“战车单位前出！用主炮！用导弹！他们的装甲再厚也有极限！”
残存的六辆步兵战车、四辆装备了反坦克导弹的吉普车开始向前推进。
同时，几个隐蔽良好的迫击炮阵地也开始发射。
“嗵！嗵！嗵！”
82毫米迫击炮弹在空中划出弧线，落向三台“狴犴”所在区域。
爆炸掀起尘土，弹片四溅。
但烟雾散去后，三台机甲依然屹立。
迫击炮弹的破片打在龙鳞装甲上，连划痕都留不下。
“主炮瞄准！穿甲弹！”战车指挥官下令。
bmp-2的30毫米机关炮开始怒吼。
这一次，机甲终于做出了防御动作。
三台“狴犴”几乎同时举起了左臂。
臂甲上的复合装甲板展开、变形，在机甲前方形成一面倾斜的盾形结构。
“当当当当——”
穿甲弹打在盾面上，发出沉重的撞击声。
盾面微微颤动，但丝毫没有破损的迹象。
偶尔有跳弹飞向四周，在沙地上犁出一道道深沟。
“这不可能！”战车里的装填手一边机械地装弹一边喃喃，“那可是30毫米穿甲弹啊……”
“换高爆弹！继续射击！”
但已经没机会了。
三台“狴犴”在承受了一轮炮击后，开始了反击。
一号机和二号机同时向前突进，速度突然提升。
四米多高的钢铁身躯在河谷中奔跑起来，每一步都震得地面颤动，速度却快得惊人——至少每小时八十公里！
它们像两柄重锤，狠狠砸进了白象的战车阵型。
一号机在奔跑中侧身，机械肩甲重重撞在一辆bmp-2的侧面。
“哐——”
刺耳的金属撕裂声。
那辆战车被直接撞得横移了三米，侧面的装甲凹陷进去一大块，履带脱落，瘫在原地。
二号机则更“温柔”一些。
它冲到一辆导弹吉普车前，机械足抬起，然后轻轻踩下。
不是踩车，而是踩在了车头前的地面上。
“轰！”
地面被踩出一个半米深的坑，冲击波将吉普车震得弹跳起来，车里的人撞得头破血流。
然后机甲伸出左手，用两根机械手指捏住了吉普车后部架设的反坦克导弹发射器。
一拧。
发射器连同底座被硬生生从车上撕了下来。
随手将那个价值数十万美元的发射器扔在旁边空地上，就像扔掉一个空易拉罐。
三号机没有参与近战。
它停在原地，右肩装甲滑开，升起了一个多联装导弹发射巢。
“嗖嗖嗖嗖——”
八枚小型导弹连续射出，每一枚都精准地飞向一个迫击炮阵地或重机枪火力点。
“轰轰轰轰——”
爆炸声在河谷各处响起。
精确爆破，导弹在距离目标五到十米的空中引爆，冲击波和预制破片足够摧毁武器和掩体，但不会杀伤人员。
三十秒后，白象部队所有重火力点全部哑火。
战场上突然安静下来。
只剩下机甲引擎低沉的轰鸣，以及高原呼啸的风声。
那些被电磁脉冲锁住的外骨骼士兵，此刻备用系统终于上线，重新恢复了行动能力。
但他们没有继续战斗。
他们看着四周——侧翻的战车、被拆毁的导弹车、冒着青烟的迫击炮阵地，还有那三台如同神只般矗立在战场中央的钢铁巨神。
“当啷。”
一个士兵扔掉了手中的步枪。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像瘟疫一样传染开来。
“投降吧……”有人喃喃道，“这打不了……根本打不了……”
大胡子指挥官站在步兵战车上，看着眼前这一幕，脸色灰白。
他按住通讯器，用颤抖的声音说：
“这里是前线指挥所……我们遭遇……遭遇无法理解的敌方单位……请求……请求……”
他顿了顿，看向那三台正在缓缓转向他这个方向的机甲。
传感器齐刷刷地锁定了他。
指挥官咽了口唾沫，改口道：“请求……准许投降。”
通讯器里传来鹰国顾问气急败坏的吼声：“不准投降！”
“你们还有兵力！用人数淹没他们！他们的能量肯定是有限的！继续进攻！”
指挥官苦笑。
能量有限？
他看着那三台机甲——它们刚刚完成了一系列高强度动作，但引擎声依然平稳有力，护甲光洁如新，连过热蒸汽都没喷出一缕。
这像是能量有限的样子吗？
他深吸一口气，关掉了通讯器。
然后从腰间掏出手枪，不是要反抗，而是准备按照军规——在无法战斗又无法撤退的情况下，指挥官应该……
“砰！”
一声枪响。
但不是他的手枪。
一颗子弹打在他脚边的装甲板上，溅起火星。
指挥官吓了一跳，手枪脱手掉落。
他抬头，看见最近的那台“狴犴”正用速射炮指着他
。炮口微微下垂，刚才那一发显然是警告射击。
机甲的扬声器响了，是经过翻译的、冰冷的电子音：
“放下武器，举手投降。重复，放下武器，举手投降。”
指挥官看着那黑洞洞的炮口，又看了看四周已经丧失战意的士兵。
他缓缓举起了双手。
而在他视线之外，河谷两侧的山脊线上，十二台“铁狼”突击型外骨骼和数十名龙骑卫队士兵，已经完成了包围圈的部署。
真正的战斗还没开始，但胜负已分。
“龙吟”机舱内，王浩看着监控画面，撇了撇嘴。
“这就怂了？浩哥我的‘猎隼’还没上场呢。”
“急什么。”陈光头也不抬。
“这才哪到哪。他们主力还没完全崩溃，等会儿有你发挥的时候。”
封言看着战场态势图，平静地下令：
“雷司令，收紧包围圈。陈光，准备激光防御系统，我估计他们还有后手。”
“收到。”
河谷中，三台“狴犴”再次迈开步伐，向着白象部队最密集的区域稳步推进。
沉重的脚步声，如同踏在每一个白象士兵的心脏上。
而更远处，在河谷出口方向，隐隐传来了直升机旋翼的轰鸣声。
白象的空中支援，终于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