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皇宫正殿,大朝会。
庄严肃穆的钟鼓声回荡在紫禁城上空。文武百官身着朝服,按品阶肃立两旁,气氛庄重而威严。萧彻高坐于龙椅之上,冕旒垂面,看不清具体表情,但周身散发的帝王威仪足以震慑全场。
各国使团依次入殿觐见,献上国书和贡礼。南方藩国使者言辞谦恭,贡品多是象牙、犀角、珍珠、香料等珍奇异宝,极尽溢美之词,表达着对天朝的仰慕与臣服。
轮到北狄左谷蠡王和北戎颉利发时,殿内气氛明显变得紧张起来。两人虽然依礼下拜,但动作略显僵硬,献上的贡品也只是些皮毛、良马,比起南方藩国显得“朴素”许多。左谷蠡王的声音洪亮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硬涩:
“北狄使臣,奉我王之命,特来朝贺大萧皇帝陛下万岁!敬献草原骏马百匹,上等皮裘千张!愿两国永息干戈,边境安宁!”话虽如此,但那眼神深处却难掩败军之将的屈辱和不甘。
萧彻的声音从高高的御座上传来,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贵使平身。尔王心意,朕已知晓。既愿臣服,便当安守本分,谨守盟约。大萧怀柔远人,亦不容边衅再起。望尔等好自为之。”恩威并施,敲打之意明显。
两位狄戎亲王脸色微变,低头称是,退到了一旁。
最后,是西域诸国使团。他们的贡礼最为炫目,精美的地毯、流光溢彩的玻璃器皿、巨大的玉石、还有驯服的猎鹰,令人眼花缭乱。乌孙国使臣更是上前一步,恭敬道:
“乌孙使臣,奉我王之命,恭贺大萧皇帝陛下万寿无疆,国运昌隆!特献上我国至宝,并……我国阿依慕公主殿下,愿以此表达乌孙与大萧永世修好之诚心!”
随着他的话语,那位戴着金色面纱的阿依慕公主在侍女的陪伴下,袅袅婷婷地走上前来。她依礼微微屈膝,动作优雅无比,面纱之上的那双美眸,如同蕴藏着星辰大海,大胆而又带着一丝羞涩地望向御座之上的萧彻,声音如同出谷黄莺,用略带异域口音却十分动听的官话说道:
“乌孙阿依慕,参见皇帝陛下。愿陛下万岁金安。”声音落下,殿内似乎都安静了几分。许多大臣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心中暗叹果然绝色。
然而,萧彻的反应却十分平淡。他只是微微颔首,语气公式化:“公主远道而来,辛苦了。乌孙王的心意,朕领了。赐座。”
没有多余的关注,更没有对其美貌表现出丝毫兴趣。阿依慕公主眼眸中极快地闪过一丝讶异和失落,但很快便掩饰过去,优雅地谢恩,退至一旁安排好的座位。她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殿内,尤其是在几位皇子以及镇北老王、萧哲等人身上停留了片刻。
朝会按部就班地进行着。然而,在看似平稳的流程下,暗流已然开始涌动。
当晚,四方馆内。
北狄左谷蠡王的房间内,烛火摇曳。他对着一名心腹低声咆哮(压抑着声音):“……奇耻大辱!我草原雄鹰,竟要向这南人皇帝低头!还有那个乌孙女人,一看就是来献媚讨好的!哼!”
心腹低声道:“王爷息怒。可汗吩咐,此次前来,一是探查大萧虚实,二是务必争取到粮食和过冬物资。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另一边,北戎颉利发的房间内,气氛同样阴沉。他正在仔细查看一张偷偷绘制的京城布防图(极其粗略),面色凝重:“城墙高厚,守军精锐……强攻确实难以奏效。或许……只能从别处想办法了。”他的目光闪烁,不知在谋划什么。
与此同时,皇宫内,萧彻正在与镇北老王、萧哲以及心腹重臣商议。
“狄戎二人,表面臣服,实则怨怼深藏,其所求无非是粮食物资,但恐怕不会那么老实。”萧彻冷声道。
“皇兄所言极是。”萧哲接口,“今日观察,那乌孙公主恐怕也并非单纯朝贺那么简单。西域诸国最擅观望风色,怕是见我大萧强势,又想故技重施,行和亲拉拢之策。”
镇北老王爷哼了一声:“管他们什么心思!在绝对实力面前,都是跳梁小丑!陛下,明日围场演武,正好让他们好好开开眼!”
萧彻点头:“嗯。皇叔,六弟,明日之事,务必安排妥当。朕要让他们清清楚楚地看到,犯我大萧的天威,会是何等愚蠢的决定!”
静思苑内。
林晚星虽然因身子重未曾出席大朝会,但静思苑消息却灵通得很。自有那小太监或是宫女,将前朝的见闻当作新鲜事,绘声绘色地学给林妃娘娘解闷。
当听到西域乌孙国献上一位据说有倾国倾城之貌、眼如星辰、声若黄莺的公主时,正吃着水果的林晚星动作顿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
傍晚,萧彻处理完政务,照例来到静思苑陪伴林晚星。他脱下朝服,换上常服,刚走到榻边想摸摸妻子的肚子感受胎动,就见林晚星歪着头,用一种似笑非笑、意味深长的眼神瞅着他。
“哟,咱们英明神武的陛下回来啦?”她语气拖得长长的,带着明显的调侃。
萧彻微微一怔,随即失笑,坐到她身边,自然地握住她的手:“怎么了?今日谁惹你不高兴了?还是小家伙们又闹你了?”他以为是孕期情绪波动。
林晚星眨眨眼,凑近他一些,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问:“听说……今儿个朝会上,来了位西域公主?据说美得不得了,眼睛像星星,声音像鸟儿唱歌?还……含情脉脉地看着咱们陛下?”
萧彻一听,原来是这事,顿时哭笑不得。他伸手轻轻刮了一下林晚星的鼻子:“当是什么事。原来是个醋坛子打翻了?隔着老远,又戴着面纱,朕连她长什么样都没看清。不过是西域小国惯用的邦交手段罢了,也值得你放在心上?”
“我可没吃醋!”林晚星嘴硬,嘴角却忍不住上扬,“我就是好奇嘛。听说那可是绝世大美人,陛下就真的一点都不动心?说不定人家乌孙国王就是想和亲呢?陛下不如纳入后宫,岂不是一段佳话?”她越说越来劲,眼睛亮晶晶的,纯粹是在打趣萧彻。
萧彻无奈地摇头,将她揽入怀中,下巴轻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坚定:“我有星儿一人足矣。旁人是美是丑,与朕何干?莫说什么公主,便是九天玄女下凡,朕也只看得到你。”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一丝戏谑,“再说了,我如今既要操心国事,又要伺候你这小祖宗和两个小捣蛋,哪还有闲工夫去看什么别的美人?怕是消受不起。”
林晚星被他这话逗得噗嗤一笑,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却还是故意道:“哼,说得好听!谁知道心里怎么想的呢?”
萧彻低头,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朕之心,天地可鉴。若真有他念,便叫朕……”
“哎!不许胡说!”林晚星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我信你就是了!开玩笑的嘛!”她可舍不得他发什么毒誓。
萧彻眼中满是笑意,握住她的手亲了一下:“这还差不多。”他将大手覆上她隆起的腹部,感受着里面小家伙们的动静,语气变得无比柔和,“如今,只有你们母子三人,才是我最要紧的宝贝。其他任何人、任何事,都无关紧要。”
殿内烛火温馨,将相拥的身影投在墙上,气氛缱绻而安宁。外朝的风云、异国美人的风情,似乎都被隔绝在了这方温暖的小天地之外。
一场针对明日围场演武、旨在震慑诸国的安排,正在紧锣密鼓地部署中。而谁也不知道,林晚星那个来自现代的父亲,为他宝贝女儿和女婿的江山,准备了一份怎样“超乎想象”的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