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快艇靠岸了。江临川拖着受伤的右腿，踩上礁石滩。脚底碾过一层薄薄的盐壳，发出细微的“咔嚓”声，像是踩碎了一地月光。
他没说话，只是低头看了眼背包里的终端——屏幕上的信号源已经消失，数据传输停在7%。他轻轻叹了口气，把防水袋重新封好，塞进夹层，再也没多看一眼。
六个小时后，越野车在戈壁的碎石路上颠簸前行，扬起一道长长的灰线。车内急救包敞开着，镇痛剂的空管被随手丢在副驾，绷带从左手一直缠到小臂，边缘渗着暗红。可他的手依旧稳稳握着方向盘，指节泛白，像铁铸的一样。
腕表突然震动了一下，表面浮现出一行几乎看不见的小字：【签到冷却结束】。
车在预定地点停下。风从山口灌进来，吹得冲锋衣紧紧贴在背上。他推开车门，单膝跪地撑了两秒，才慢慢站起身。沙砾打在脸上有点疼，但他没躲。从后备箱拿出一个银灰色金属筒，旋开盖子，抽出一卷复合材质的图纸铺在地上。四角用石头压住，风还是掀起了边角。他蹲下身，从战术靴里拔出短刀，干脆利落地将图纸钉进土里。
正午时分，林野骑着飞行摩托赶来。他跳下车，靴子刚好踩在图纸边缘，眯眼看着主跑道上标注的“5200米”，皱眉：“教官，这比民航标准长了三倍，是不是太夸张了？”
江临川没抬头，指尖轻轻划过图纸上的一条虚线：“这里，将来要接航天飞机返回舱。”
林野喉咙动了动，一时说不出话。
江临川缓缓站直身体，望向远处那片隆起的山丘：“那片高地会建测控中心，信号覆盖半径三千公里。”
林野摘下墨镜，顺着那条超长跑道望去，仿佛看见了某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画面。他嘴角扯了扯，想笑，却没笑出来：“行吧，那我以后就在这儿等您从天上回来。”
江临川没回应。他闭上眼三秒，心中默念：【命运签到系统激活——地点：西北戈壁战略空域】。
眼前无声浮现一个极简界面，黑色背景中央跳出一行字：【签到成功。奖励：特批文件生成权限（军民合用航空用地）】。
下一瞬，权限自动触发，后台数据悄然接入国家空域管理系统审批通道。一份编号为“航核-91”的电子许可文件瞬间生成，并以匿名方式推送至省级交通厅政务平台。
与此同时，临川科技总部地下三层。
苏棠正调试新接入的量子通信模块，屏幕上突然弹出一条政务通知——机场项目审批状态变更：“已通过”。
她愣住了，眉头紧锁：“不可能。”
这个项目三个月内被驳回三次，最后一次还明确写着：“不符合区域空域规划，暂不受理。”签字人正是省交通厅分管航空的陈厅长。
她点开电子签章详情页，放大签名区域——确实是陈厅长的笔迹，时间戳显示十分钟前。
手指悬在键盘上，她忽然警觉，迅速切入内网审计日志。结果让她更震惊：审批流程完整，无异常登录，无越权操作，所有节点都合规。那份文件不仅真实存在，而且已被归档，具备法律效力。
“系统……自动生成的？”她喃喃道，随即摇头否定。临川科技再强，也碰不到政府核心审批链。
她立刻拨通加密频道：“江临川，审批过了。”
通讯器那头传来风声和低沉的呼吸声。
“谁签的字？”他的声音很平静，好像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陈厅长。”苏棠盯着屏幕，“就是之前拒我们三次的那个。”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不是他变了。”江临川淡淡开口，“是背后的棋局，已经换了人。”
苏棠心头一震。她调出文件元数据，发现其生成路径并非常规申报流程，而是直接嵌入了一个高权限接口，编码特征与军政系统内部通道高度相似。
她瞳孔微缩：“你动了军政签到？”
“昨晚沉船前，我签到了南海舰队临时指挥所。”江临川说，“权限残留七十二小时。”
苏棠倒吸一口冷气。那种级别的签到，通常只用于战备调度，民用项目根本无法关联。可系统规则是死的——只要地点成立，奖励就生效。
她忽然笑了，带着一丝敬佩：“所以你现在不只是个老板，还是个隐形审批官？”
“我只是让该通过的东西，通过。”江临川说完，切断了通讯。
苏棠盯着屏幕，片刻后敲下指令：“启动机场配套系统设计预案——导航、供能、通信链路全部按航天级标准预载。”
她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电脑壁纸上的赛博猫咪轻轻甩尾，爪子划过一行滚动代码。
戈壁上，风越来越大。
江临川站在图纸尽头，拍去膝盖上的沙尘。林野正用便携设备扫描地表密度，嘴里嘟囔着地质承载系数。图纸哗啦作响，主跑道线笔直延伸，像一把切开荒原的刀。
他抬起手腕，机械表界面更新：【隐性权力层级+1，军政关联节点激活3处】。
他知道，这张图不会再被锁在档案柜里。
林野忽然抬头：“教官，如果真要起降航天飞机，地下机库的承重结构得重新计算，现有材料撑不住再入大气层的热冲击。”
“用稀土合金复合层。”江临川说，“苏棠已经在转化专利。”
“钱呢？这种材料现在全球管制。”
“不需要买。”江临川望着东南方向，“有人会主动送上门。”
林野一愣：“谁？”
江临川没回答。他弯腰拔起钉图纸的短刀，刀刃沾着沙土，还有一点血迹。他用拇指抹干净，收回靴中。
远处，一架民航客机划过天空，留下一道细长白痕。他盯着那条轨迹，直到它被风吹散。
苏棠的消息再次接入：“审批文件已同步至国土卫星测绘系统，下周会有勘测队进场。”
“不用他们。”江临川说，“我们自己测。”
“你要抢在官方动作前完成基建定位？”
“先占位，再合规。”他说，“这是新规则。”
林野听得一脸懵：“意思是……我们先建，他们后认？”
“不是‘我们’。”江临川纠正，“是‘我’。”
风掀起图纸一角，拍在他肩上。他抬手压住，目光落在垂直起降区的标记上。那里将来会升起第一座私有航天塔台，迎接来自近地轨道的返航器。
他的影子斜斜投在图纸起点，像一座未完工的塔台基座。
林野低头继续测算，忽然“咦”了一声。
“怎么？”江临川问。
“这地层数据……有点奇怪。”林野指着读数屏，“地下三十米有异常空腔，不是自然形成的，像是旧工事。”
江临川蹲下，手掌贴在沙地上。风从地缝间钻出，带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
他闭上眼，再次默念：【命运签到系统激活——地点：戈壁地下废弃防空洞】。
界面一闪而过：【签到成功。奖励：冷战时期军事设施图纸（含电力与通风系统）】。
大量信息涌入脑海。
他睁开眼，站起身，指向东南方一处塌陷的岩壁：“那里，挖进去。”
林野张了张嘴：“你怎么知道？”
江临川没解释。他走向越野车，拉开后备箱，取出一台便携式地质雷达，扔给林野：“三个小时内，把内部结构扫出来。”
“你怀疑里面有东西？”
“不是怀疑。”江临川看着远方，“是确认。”
他抬头看向天空。云层裂开一道缝隙，阳光斜劈下来，照在那条五千米长的跑道线上。
图纸上的虚线，在光下变得清晰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