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针，还在倒着走。
江临川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机械表，玻璃表面映出他深邃的眼睛。那根细细的指针正一点一点逆时针划过刻度，发出几乎听不见的轻响，像谁在悄悄敲门。他没去调时间，只是轻轻把表带扣好，转身朝主控侧厅走去。
岑疏影站在财务隔离舱前，指尖飞快地在加密屏幕上滑动。九爷的资金链已经彻底暴露——十七个海外账户全被标红，最后一笔转账定格在三分钟前。瑞士那边发来确认函：国际反洗钱联盟已同步冻结所有资产。
“他完了。”她开口，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丝冷意。
就在这时，监控画面突然切到东南沿海一处废弃码头的地下空间。镜头穿过锈迹斑斑的铁门，照进一间堆满铜管和老式点钞机的密室。九爷坐在紫檀木椅上，左手捻着翡翠念珠，右手捏着一张撕成两半的护照复印件。那是给女儿准备的假身份，贴着她的照片，盖着伪造的入境章。
他忽然抬手，将碎片扔进面前的小火盆。纸边迅速卷曲、变黑，火焰“腾”地一下窜起。
“告诉维克多，”他的声音通过监听线路清晰传进西北基地，“我赌江临川活不过冬至。”
话音刚落，他猛地一拍桌子！藏在拐杖底部的引爆装置瞬间激活，一道高频脉冲信号直射西北基地的地热裂变堆核心坐标。
警报声尖锐响起！
主控台跳出红色警告框：“外部遥控指令注入，来源不明，强度评级——致命级！”苏棠手指飞快敲击键盘，调取暗网追踪日志，同时启动防御协议扫描。
“不是黑客攻击。”她推了推眼镜，眉头微皱，“是物理信号发射器，功率接近军用级别。”
江临川站在全息地图前，目光落在东南沿海那个闪烁的红点上。他没有下令拦截，也没派应急部队，而是打开军方加密频道，输入了一串只有特勤人员才能使用的卫星定位权限码。
画面切换。
高空视角下，九爷所在的地下钱庄已被三支黑色战术小队悄然包围。他们戴着无标识面罩，行动无声，正从通风井、排水管道和屋顶同步渗透。而就在更早之前，七国联合金融监管系统已根据“国际监察密钥”自动触发反洗钱熔断机制，九爷名下所有资金通道全部关闭。
“他还想谈条件。”江临川低声说，“用爆炸换一笔封口费。”
苏棠突然抬头：“引爆信号已发出！”
下一秒，裂变堆外围监测数据显示能量场骤增。一道环形力场从地下三百米处升起，呈螺旋状扩散，瞬间包裹住反应堆核心。爆炸冲击波还未抵达，就被完全吸收，连地面都没颤一下。
“护盾生效。”苏棠快速查看数据流，“频率匹配……和青铜齿轮的共振模式一致。”
江临川盯着屏幕上的波形图。这不是人为设计的程序，而像是某种古老机制，在接收到特定信号后自动启动。就像一把锁，终于等到了对的钥匙。
他什么也没解释，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密室里，九爷来回踱步，拐杖重重杵在地上。他一遍遍按下引爆钮，可系统始终显示“目标未损毁”。呼吸越来越急，袖扣松了又整，额角渗出细密冷汗。
“不可能……那堆破铜烂铁怎么可能挡住定向爆破？”
他抓起通讯器，试图联系维克多留下的紧急信号。回应他的只有一句冰冷录音：“该号码已注销。”
门外传来金属断裂的细微声响。
他知道，时间到了。
但他没逃。反而坐回椅子，把紫檀拐杖横放在膝上，手指缓缓抚过杖头雕刻的关公像。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一枚微型存储卡，塞进了念珠内部的暗格。
“我不是弃子……”他低声呢喃，“我只是最后一个还讲规矩的人。”
“砰——”破门声炸响！
战术小队冲入，迅速控制现场。引爆装置被拆解，九爷被押走时没有反抗，只是回头看了眼墙上那幅褪色的“当代商圣”题字——那是他二十年前亲手挂上去的，如今已被子弹打穿。
画面黑了。
主控室内，岑疏影关掉资金监控面板，确认最后一笔关联资金流彻底中断。她下意识碰了下耳垂，那里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转瞬即逝。
苏棠则盯着终端右下角的一条异常提示。就在九爷被捕前最后三秒，一段加密信息被发送出去，目的地是华尔街某离岸基金服务器。她立刻调用灰雀提供的跳转节点，成功截获一份压缩音频文件。
播放后，全是杂音。
她启动频谱分析工具，拉伸声波、降噪、逐帧剥离……几分钟后，隐藏在噪音底层的一段代码浮出水面。当结构图显现时，她瞳孔一缩。
“这是飞行控制系统指令片段。”她调出对比模型，“和隐形战机飞控模块的校验逻辑几乎一致，误差不到0.001%。”
江临川走过来扫了一眼屏幕，又看了看空中航线监控图。试飞区一切正常，但他的手指在桌沿轻轻敲了一下，节奏精准，仿佛在计算什么。
“加强试飞区电磁屏蔽。”他下令，“一级防护等级，立即执行。”
苏棠立刻操作，同时开始逆向追踪代码源头。数据包经过三层代理跳转，最终停在一个伪装成气象服务的Ip地址上。她标记位置，准备深入挖掘。
岑疏影走到江临川身边，压低声音问：“维克多还有多少棋子没动？”
“不清楚。”他说，“但有人想让我们以为他还活着。”
她没再追问，只是打开个人终端，调出母亲留下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一段未公开的天体物理笔记正在加载。其中一页写着明代钦天监曾记录“地心铜轮鸣动”，并备注：“非人力所铸，恐通古今之隙”。
她正要翻页，江临川忽然伸手按住了屏幕。
“别往下看。”他说。
她抬眼看他。
他目光未移，只低声道：“有些东西，看到就是介入。”
这时苏棠抬起头：“有进展了。那个Ip背后的服务商注册信息被清空，但硬件指纹匹配到三年前失踪的一台军方测试服务器。”
江临川沉默两秒，转身走进指挥中枢。这里是整个防御系统的中心，连接着空中、地下、网络三大监控体系。大屏上，航线图稳定运行，裂变堆温度恢复正常，暗网信号仍在追踪中。
他站定，目光落在西北基地上空的一个标记点——那是x-9a下次试飞的预定路径。
苏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代码里有个异常参数。它不在标准飞行包线内，而是指向一种强制接管协议。”
江临川没有回头。
“准备备用导航链。”他说，“主系统一旦失联，立刻手动切入。”
苏棠敲下确认键。程序载入完成，备份通道进入待命状态。
岑疏影站在财务安全屋门口，手里拿着刚打印出的资产溯源报告。最后一行写着：“所有资金链条终止于九爷个人账户，无后续流向。”
她合上文件夹，走向主控区。
江临川仍站在全息图前，手腕上的机械表依旧倒转。但他神情沉稳，仿佛那不是故障，而是一种全新的计时方式。
苏棠突然出声：“追踪到跳板服务器的最后一条——信号来自北纬39度，东经116区段，一个废弃的航空管制塔台。”
江临川的目光终于动了。
他盯着那个坐标，几秒后，淡淡开口：“查十年前的值班记录。”
苏棠开始检索。
岑疏影走近他身旁，轻声问：“你觉得……他还留了多少后手？”
江临川看着屏幕上的绿色航线轨迹，缓缓道：“不是他。是别人，借了他的名字。”
苏棠猛然抬头：“查到了！十年前那个塔台的最后一任值班员，登记姓名是‘林振海’。”
空气瞬间凝固。
林野的父亲，正是十年前因空难退役的空军飞行员林振海。官方记录说他在事故后精神失常，执照早已注销。
江临川手指轻按控制台，调出西北基地周边防空雷达图。画面放大至边缘区域，一个微弱的移动信号正缓慢靠近禁飞区边界。
速度很低，高度贴地，轨迹不规则。
“不是飞机。”他说，“是无人机。”
苏棠立刻接入信号干扰系统，准备压制。
江临川却抬手制止。
“让它进来。”他望着屏幕，声音平静，“我想看看，是谁在用死人的名字发号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