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黑水村那弥漫着腐朽与邪异气息的土地,泥道士的脚步看似沉稳,内心却如同被投入冰火的炼狱。乌婆那番颠倒黑白、将残酷杀戮美化为“接引仙苗”的言论,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他耳边反复回响。而“黑煞宗”这个名号,更是带着沉甸甸的血腥与罪恶,压在他的心头。
他怀中的养魂坛,此刻不再是温顺的容器,更像是一块被极致寒意冻结的万年玄冰,不断散发出让泥道士都感到心悸的冰冷死寂与压抑到极点的暴戾。二狗的魂晶在坛内沉寂无声,但泥道士知道,那并非平静,而是暴风雨来临前,能量被压缩到极致、意志被淬炼到绝对专注的可怕状态。
返回清微观的路途显得格外漫长。泥道士没有直接回去,而是绕道城外一片荒僻的林地,寻了处隐蔽的树洞,将方才与乌婆对话的细节,尤其是关于“黑煞宗”和所谓“接引仙苗”的信息,仔细地、一字不落地录入一个老旧的便携式录音笔中(这是他早年云游时备下的简陋物件)。他知道,仅凭口述,难以完全传达那乌婆言语中蕴含的邪异与疯狂。
做完这一切,他才返回道观。后院厢房内,玄云道长早已等候多时。泥道士没有多言,直接将录音笔放在桌上,按下了播放键。
乌婆那干涩、扭曲、充满了诡异敬畏与狂热的声音,在狭小的房间内回荡起来。当听到“黑煞宗”、“幽冥仙途”、“接引仙苗”、“向福根魂飞魄散是自找的”这些字眼时,玄云道长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拳头不由自主地攥紧,指节发白。
录音播放完毕,房间内陷入一片死寂。唯有桌上油灯跳动的火苗,映照着两人凝重至极的面容。
“荒谬!无耻!丧尽天良!” 玄云道长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他一生秉持正道,虽法力不高,却从未听过如此将邪恶粉饰、视人命如草芥的言论!
泥道士的神色则更加冰冷,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师弟,冷静。愤怒无用。我们现在需要思考的是,这‘接引仙苗’,所谓的‘修炼无上大道’,背后隐藏的,究竟是何种骇人听闻的邪术?”
他指向桌上那片从城南带来的焦黑泥土:“此土怨煞凝聚,阴邪侵骨,绝非简单杀戮所能致。那乌婆虽言语疯癫,但提及黑煞宗专挑‘有灵性的童男童女’,恐怕并非虚言。孩童先天纯净,魂魄灵动,尤其是一些八字特殊或身具微弱灵根的,其魂魄对于某些邪法而言,确实是……上佳的‘材料’!”
“材料”二字,他咬得极重,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痛与厌恶。
玄云道长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顺着泥道士的思路分析:“师兄所言极是。寻常厉鬼害人,多为怨气驱使,索取性命或精血便罢。但这黑煞宗,行事有组织,有特定目标(童男童女),有固定仪式(邪阵、特定杀害方式),其目的绝非简单的制造怨灵或者汲取生机那么简单!”
他回忆着自己在丰斗县这些年零星听到的一些古老传闻和残缺典籍,脸色愈发难看:“我曾在一本残破的《邪祟异闻录》抄本上,看到过一些支离破碎的记载。提及古时有邪修,为练就某些至阴至邪的魔功,或炼制强大的邪器、傀儡,会专门选取元阳未泄、元阴未损的童男童女,以其纯净的生魂作为主料,辅以极其残忍的折磨手段,在其魂魄承受极致痛苦、怨气达到顶峰时,强行抽离、炼化!”
“据说,以此法炼出的‘魂精’或‘怨魄’,威力极大,但过程……天怒人怨!因其手段过于伤天害理,有干阴阳和,早在数百年前就被正道联手剿灭,相关邪法也应早已失传才对……难道这黑煞宗……竟是得了这等早已湮灭的邪恶传承?!”
玄云道长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显然被自己的推测惊到了。
泥道士沉默地听着,眼中的寒意几乎要凝结成霜。他结合二狗那惨痛至极的记忆——红衣缚魂、秤砣坠脚、眉心钉魂、剐肚纠肠、污物灌体——每一样,都绝非简单的虐杀,而是充满了仪式感和特定目的!
那红衣,很可能是为了禁锢魂魄,防止其离体消散或化为不受控的厉鬼。
那秤砣坠脚和倒吊,可能是为了制造极致的痛苦与失衡,并让魂魄沉重,易于操控。
那眉心一钉,直接钉穿灵台,是为了瞬间制服并锁定魂魄,使其无法反抗,也无法自然进入轮回。
那剐肚纠肠和污物灌体……这已经超出了制造痛苦的范畴,更像是一种强制性的污染与改造!是为了破坏肉身与魂魄的最后联系?还是为了向魂魄中注入某种特定的邪异能量,以符合“炼化”的要求?!
至于向福根血亲招魂反噬,血痕变黑……那分明是魂魄被更强大的邪法力量牢牢禁锢、甚至可能已经被初步“处理”过,以至于至亲血脉都无法唤回,反而引动了邪法禁制的反噬!
这一切线索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结论:
黑煞宗,是一个掌握着古老而邪恶的炼魂之术的庞大组织!
他们像挑选药材一样,专门搜寻特定体质的童男童女!
通过一套精心设计、残忍到极致的邪法仪式,在孩童承受最大痛苦时,活生生地抽取、禁锢他们的魂魄!
最终目的,是为了将这些纯净而充满怨念的生魂,炼制成某种供他们使用、提升力量的“资源”——或许是邪功的养分,或许是邪器的器灵,或许是傀儡的核心!
这已不仅仅是谋杀,这是对生命最极致的亵渎,是对天道最猖狂的挑衅!
“噗——”
泥道士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坚硬的木桌表面竟被按出一个清晰的掌印!他须发皆张,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那是身为修道之人,面对此等践踏人伦、荼毒生灵的邪恶行径,所迸发出的最原始的愤怒!
“畜生!一群该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的畜生!” 他低声怒吼,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
与此同时,他怀中的养魂坛,骤然变得滚烫!并非是温度的提升,而是一种灵魂层面的灼烧感!坛内,二狗的魂晶不再是冰冷的死寂,暗紫色的光芒如同地狱业火般疯狂燃烧、奔腾!那暖金色的父爱印记在这滔天的恨意与暴怒中,不仅没有黯淡,反而如同被投入熔炉的黄金,变得更加凝练、璀璨,与那毁灭性的恨意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更加可怕的力量!
乌婆的证言,泥道士与玄云的分析,如同最后一块拼图,彻底揭示了向二娃以及其他无数可能遇害孩童所遭受的、远超想象的恐怖命运!
他们不是简单的被杀,而是被当成了修炼的材料,在无尽的痛苦中被榨取魂魄的价值!
这真相,比单纯的死亡,更加残酷千万倍!
炼魂邪术,骇人听闻!
专挑童身,罪孽滔天!
此等邪宗,若不铲除,天理难容!
神婆邪言露真章,炼魂之术骇人伦。
童男童女成材料,抽魂夺魄助魔功。
仪式残酷超想象,亵渎生命罪滔天。
真相既明恨如狱,誓灭黑煞靖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