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百年火阳参须的消息,如同投入暗湖的石子,在不见光的层面漾开了涟漪。
时清屿麾下最擅长处理灰色事务的暗卫——影七,奉命潜入京城最大的地下黑市。
这里鱼龙混杂,充斥着见不得光的交易和亡命之徒。
影七伪装成急需救命药材的豪商,几经周折,才通过中间人联系上一个声称有货的卖家。
然而,交易地点却定在了城外一座废弃的义庄。
影七心中警觉,但为了药材,还是决定冒险一探。
当他踏入阴森破败的义庄院内,等待他的并非药材,而是数十名蒙面杀手的伏击!
是陷阱!
影七心头一凛,瞬间明白消息已然泄露,对方不仅不想卖药,更要借此剪除靖王的羽翼!
他奋力搏杀,凭借高超的武艺且战且退,身负多处刀伤,才侥幸逃脱,带回了一个染血的坏消息——黑市这条路,已被瑞王的人牢牢盯死,此路不通!
消息传回靖王府,时清屿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时清渊……手伸得够长啊……
他愤怒于对方的狠辣与算计,更忧心于药材的着落。
与此同时,顾辞那边也传来了消息。他动用了所有江湖关系,只寻到一株五十年份的火阳参,药力远远不够。
而将军府暗中查询军中药库,亦无所获。
希望,似乎一下子变得渺茫起来。
皇宫内,露柚凝心急如焚。
谢袅袅的病情在毒性持续侵蚀下,虽有她的针灸和温和药物勉强支撑,但衰弱的趋势已难以完全遏制。
偶尔的眩晕和越发频繁的惊悸,让易嬷嬷都快要掩饰不住。
皇帝的耐心也在逐渐消耗。他见皇后缠绵病榻多日,露柚凝虽尽力调养却成效不显,眉宇间的忧色与疑虑日渐加深。
在一次探望后,他终于忍不住单独留下露柚凝,沉声问道:“柚凝,你实话告诉朕,皇后的病,当真只是寻常的孕期虚弱?
露柚凝心中剧震,迎着他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她知道,再也瞒不住了。
她深吸一口气,跪倒在地,将“赤焰罗兰”与“梦甜引”结合产生的阴寒毒性,以及皇后如今真实的脉象和危局,选择性地、但足够清晰地陈述了出来。
她隐去了对瑞王和苏晴雪的直接指控,只强调此乃精心设计的毒计。
“……陛下,娘娘如今气血双亏,胎元受损,若不能尽快拔除深入经脉的阴寒毒性,恐……恐龙嗣不保,甚至娘娘凤体亦有倾颓之危!”她伏下身,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
时衡听完,整个人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一步,扶住了桌案才稳住身形。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中先是难以置信,随即是滔天的怒火,最后化为深不见底的后怕与自责!
是朕……是朕亲手将那毒物送到了袅袅身边!
这个认知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狠狠剜在他的心上。
他想起自己是如何满怀爱意地将那盆花指给袅袅看,如何叮嘱宫人好生照料……巨大的愤怒与悔恨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将大理石质地的桌子瞬间砸出一个大坑,指节流血不止,胸膛剧烈起伏。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
良久,他才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声音沙哑地开口,带着帝王的决绝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此事……还有谁知晓?”
“除臣妾与易嬷嬷外,唯有靖王殿下知晓,正在外竭力寻找解毒必需的百年火阳参须。”露柚凝如实回答。
时衡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冰冷的清明与决断:“朕知道了。此事,到此为止,绝不可对外泄露半分!”
他看向露柚凝,目光沉重,“贺朝宴在即,万国来朝,此刻大靖绝不能乱,绝不能露出丝毫内讧之象,予外敌可乘之机!”
他走到露柚凝面前,亲手将她扶起,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与托付:“靖王妃,皇后的性命,朕的皇儿,还有我大靖的颜面……朕,一并托付于你了!无论如何,想办法救她!需要什么,朕暗中予你最大的便利!”
危急关头,他选择相信这位屡次救皇后于危难的弟媳。
陛下他……选择了隐忍。
露柚凝心中震撼,亦感到肩头沉甸甸的责任。
她郑重叩首:“臣妾,万死不辞!”
就在这宫内情势紧绷到极致之时,西域使团抵达了京城。
为首的,是容貌明艳、身姿曼妙的阿依莎公主,与其英俊却略显阴沉的王兄库尔班王子。
随行的,还有一位在西域享有盛誉、深得西域皇室信任的大医——乌苏尔。
高德胜在宫内也更加活跃起来,他虽不敢再明目张胆干涉赤焰罗兰,却以各种借口频繁出入凤仪宫,暗中观察皇后气色,并试图打探露柚凝所用的药方。
贺朝宴的宫灯尚未点亮,但无形的硝烟已弥漫开来。
寻找救命药材的困境、帝后知晓真相后的沉重、西域使团带来的变数、以及瑞王党羽在暗处的蠢蠢欲动……所有的一切,都预示着这场盛宴,注定不会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