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撕裂夜空的刹那,陆子墨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那瞬间,三年前地窖里的腥锈味顺着鼻腔往肺里钻,
母亲被黑雾裹住时青铜门闩崩碎的脆响、父亲扑过来护他时怀表表盘裂开的“咔嗒”声,
此刻全在耳膜上炸成碎片。
“晚晴,把东区警戒塔的青铜镜转过来!”
他抓起桌上的战术目镜扣在脸上,镜片里跳动的红色热源点正以蛇形队列逼近寨墙,
轨迹绕开了所有埋着地雷的陷阱带。
“肯定是三长老泄的,要知道他当年参与过布防设计!”
余光瞥见苏晚晴的手指在通讯器上翻飞,发梢沾着的铸炉铜屑蹭在屏幕上,
晕开淡绿的印子:
“宋清越,燃烧弹按第二套配比调,机关弩换玄铁弦!”
“得嘞!”
偏厅传来火药桶碰撞的闷响,宋清越朗清回应,
“上次试爆剩的磷粉全倒进去了”,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重物砸地的动静截断,紧接着是他手忙脚乱的道歉,
“哎唷!架倒了架倒了!”
没等苏晚晴反应,他又补了句,
“放心!没洒多少,这就往弹壳里灌!”
陆子墨没回头。
镜片里的热源离寨墙只剩一公里,之前楚离歌截到的共振器波段他还历历在目,
而这波段和此刻敌人身上散出的能量波动,连频率峰值都一模一样。
“阿茹”他转身时,隔离舱的红光在两人之间切出锋利的棱线,
“他们戴的面具,和你梦里祭坛周围的人,是不是都有一样的纹路?”
陈茹仕的手指绞着病号服下摆,指节白得泛青。
警报灯扫过她眼尾的泪痣时,那抹红突然颤了颤,随后她猛地掀起衣领,
后颈淡青色的印记正随着呼吸起伏,形状与她画在纸上的扭曲纹路一模一样。
“我梦见那些人的印记,会跟着祭坛的钟声发光。”
“子墨哥!”
城防队小队长的吼声从通讯器里炸出来,带着明显的颤音,
“敌袭!他们的青铜长矛沾着绿雾,砍在拒马上直接蚀出窟窿!”
陆子墨眼神瞬地骤锐,猛地抓起墙角的青铜臂甲套上,
金属扣环卡进手腕时发出“咔嗒”脆响,
甲片内侧母亲刻的“林昭”二字,正贴着皮肤发烫。
“启动第二道弩阵!晚晴带一队人守东侧,我去北……”可他的话还没说完,
“等等!”
苏晚晴突然拽住他胳膊,掌心攥着的密报还沾着警戒塔的锈尘。
她摊开手,骨箭箭头刻的“守夜人”三个字沾着暗红血渍,
血珠滴在地上,晕开淡绿的圈:
“和茹仕后颈的印记、还有你母亲机甲里的徽牌,纹路是一套的。”
陈茹仕猛地踉跄着扶住墙身。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脸上,瞳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成细线,
就在这时,陆子墨的战术目镜突然蜂鸣,
扫描界面显示她体内的青铜共鸣波,
和寨外敌人的频率完全重叠。
“守住隔离舱。”
他对苏晚晴低喝一声,转身冲进夜色。
北门城墙上的机关弩弦声已经连成一片,青铜箭头划破空气时,
却在撞上敌人面具的瞬间“嗤”地炸开绿雾,
仔细一看,那些面具都是青铜铸的,眼睛是两个旋转的齿轮,
边缘缠着锈蚀的铁链,晃起来“哗啦”响,
和青阳子看见的青铜脸,连齿轮转动的转速都一样。
“换燃烧弹!”
陆子墨抄起火把砸向弩机引信,火油裹着磷粉“轰”地炸开,
火舌舔过长矛时,泛绿的金属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一个敌人被火浪掀翻,摔在护城河边的碎石堆里,
陆子墨扑过去时,对方正用骨刀割手腕,
让人震惊的是,流出的血不是红的,是浑浊的青铜色,
滴在石头上“滋啦”冒起白烟。
“按住他!”
陆子墨扯下腰带捆住敌人的手腕,战术目镜扫过对方胸口时,
突然定格,因为一枚青铜徽牌从对方的破洞里滑了出来,
正面“守夜人”三个古篆泛着冷光,背面的纹路与陈茹仕后颈的印记,
连最细的刻痕都分毫不差。
“阿茹!”
他攥着徽牌冲进隔离舱时,正撞见陈茹仕蜷缩在墙角,
怀里抱着她画满纹路的纸团。
少女抬头的瞬间,陆子墨的心猛地一紧,
这是因为她的眼睛里没有焦距,像被抽走灵魂的提线木偶,
指尖掐进纸团里,把纹路揉得更乱。
“他们叫我‘归位者’。”
陈茹仕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转,每说一个字都卡一下,
“说我该带他们进祭坛……说守夜人的使命就是开门。”
“那你信吗?”
陆子墨蹲下来,把徽牌放在她膝头。
青铜的冷意透过布料渗进皮肤时,陈茹仕突然颤了颤,
接着眼泪就砸在了徽牌上,晕开铜锈里的暗红,
“你信一个反复出现的梦,还是信和你一起修了三个月浑天仪的人?”
她的指尖缓缓抚过徽牌的刻痕,指腹蹭掉的铜锈里,
竟裹着细如发丝的淡金光芒。
窗外传来城防队收队的脚步声,宋清越的大嗓门在喊“俘虏押地牢了”,
苏晚晴的声音跟着响起:
“子墨呢?玄风子说检测到异常能量,和古神波是同源的!”
“我……”
陈茹仕突然抓起徽牌塞进陆子墨手里,转身撞开虚掩的门。
月光洒在她后颈的印记上,那抹青突然亮起来,
像铜片共鸣时的光带,直直指向东区地窖的方向。
“玄风子,定位陈茹仕的位置。”
陆子墨调出战术目镜的全息投影,玄风子白须飘拂的身影立刻显形,
袍角还沾着分析共振器时的铜屑:
“精神污染源在东区地窖,坐标已标。另外,可投影突然闪红,”
“检测到青铜祭坛残件,下方有生命体征,是古神清理程序衍生体!”
“清理程序?”陆子墨的脚步顿了顿。
“是锈蚀核心的防护壳!”
玄风子的声音突然急了,
“你说的倒悬巷密室,核心就靠这程序压着!
破了这层壳,核心就会醒!”
东区地窖的霉味比平时重三倍。
陆子墨打亮手电,光束扫过积灰的酒坛时,突然顿住,
他发现砖缝里渗着暗绿色的黏液,正顺着砖纹勾勒纹路,
和陈茹仕纸上的、后颈的印记,连走向都一模一样。
他抄起工兵铲砸向青砖,碎石飞溅间,
半人高的青铜祭坛露了出来,表面的铭文像活物的血管,
正随着他的呼吸微微发光。
更让他汗毛倒竖的是,祭坛底部的凹槽里,
卡着半截泛幽光的齿轮,这齿轮的缝里还渗出血丝般的红光,
和三年前母亲机甲里渗出的锈水,颜色分毫不差。
“这里的铭文……”
苏晚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蹲下来摸了摸祭坛边缘,
指尖沾的淡金粉末在手电下闪着光,
“和我家传的《青铜典》里记载的‘神代礼器’一样,是用来锁住古神能量的。”
陆子墨刚要说话,通讯器突然震得发烫。
是楚离歌的声音,他手腕缠着铜丝加固的旧皮质护腕,
指尖在锈蚀金属按键组成的控制台上翻飞,
按键上的铜锈被磨出浅痕:
“地牢出事了!青阳子审俘虏的时候,突然不对劲,
后面的情况他没来得及细说。”
地牢的火把被风刮得忽明忽暗。
青阳子盘坐在草席上,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滴,
原本清亮的眼睛蒙着层浑浊的雾。
俘虏靠在墙角冷笑,脖颈后的青铜印记跟着笑声起伏,
绿雾正从印记里往外渗:
“道士,你以为太极能破神代铭文?
等月亮升到中天,整个寨子都会变成齿轮的养料,”
“住口!”
青阳子突然暴喝,指尖的太极印法在空中划出金光。
可那光刚碰到俘虏,就像掉进泥沼般扭曲,见状他猛地抱住头,
喉咙里挤出压抑的哭声:
“子墨,他们在篡改认知!
我看见,看见械寨的青铜机关都在融,变成齿轮巨手,
裹着锈雾,指甲是磨尖的青铜钉,正往老周的铸炉里按活人!”
楚离歌的手指在金属按键上更快了。
他扫了眼监控屏里冷笑的俘虏,又看了眼脸色惨白的青阳子,
突然抓起桌上的青铜镇纸砸向摄像头,在火花四溅的瞬间,他压低了声音:
“所有文件加密到最高级,包括共振器数据,不能让他们篡改记忆后拿到。”
陈茹仕是在黎明前惊醒的。
她蜷缩在小床上,额角的汗把枕头浸得透湿,
梦里苍老的声音还在耳边转:
“背叛者没有容身之地,锈蚀之触会吞了你的同伴,就像吞你父母那样,”
“父母?”
陈茹仕猛地坐起来。
她从未记起过父母的模样,可此刻记忆的裂缝里,
突然渗出青铜神殿的穹顶,她还看见穿青铜长袍的人抱着婴儿,
把一枚刻着“守夜人”的徽牌塞进襁褓,徽牌的纹路,
和陆子墨手里的、和她后颈的,一模一样。
她颤抖着摸向床头的油灯。
火光映亮墙面时,她发出一声尖叫,
原来整面墙都被她用指甲划出了密密麻麻的符号,组成完整的仪式图谱,
图谱尽头的箭头,正指着东区地窖的方向。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