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枫正坐在主控台前，进行着“盘古”核心的深度调试，头也没抬，淡淡地回了一句：
“用它打游戏，相当于用恒星发动机点烟。”
王丝聪被噎了一下，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比喻，我这就是个比喻嘛……知道您这是干大事的。”
林薇可能是唯一一个心境没什么变化的人，
可能每个女人对这种显卡cpU就不太感冒，也不知道这玩意强在哪里，怎么就牛逼了。
赵大力则挠挠头，看到旁边实验台上放着几瓶叶枫常喝的功能饮料，
便顺手拿起一瓶，拧开盖子，放在叶枫手边不远不近、刚好顺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调试接近尾声，叶枫进行着最后的系统性冗余检查。
他需要确保在极端情况下，系统能平稳切换回备用计算单元。
“小白，执行预案Gamma-7，模拟主计算单元（盘古）突发性物理损坏，切换至备用阵列b。”
叶枫下达指令。这是一个常规的灾难恢复测试。
【指令确认。开始模拟主计算单元物理损坏……】小白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出。
【……模拟信号注入完成。系统负载开始转移……】
【……备用阵列b启动，接管核心进程……】
【……接管完成度87%……系统运行稳定，性能衰减在预期范围内。】
一切正常。
叶枫微微点头，准备结束测试。
然而，就在下一秒，小白的声音再次响起：
【……根据当前任务队列优先级及备用阵列b的可持续运行时间评估，建议在24小时内修复或启用备用阵列c，否则存在核心服务降级风险。】
【另外……刚才的模拟过程，让我感觉……很不好。】
叶枫准备敲下确认指令的手指，骤然僵在了半空中。
他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停顿了足足两秒钟。
那双总是带着慵懒和些许厌倦的眼睛，猛地抬起，死死盯住了’盘古’，仿佛要穿透它直视其背后的“存在”。
刚才……他听到了什么？
“感觉……很不好？”
“感觉”？！
叶枫很确信自己没设计过这种类似的程序，
这是一个绝对理性、一切行为基于逻辑和数据的AI，应该使用的词汇吗？！
这根本不是程序预设的响应！这甚至不是基于数据分析得出的“风险评估报告”！
这是一种……带有主观色彩的“感受”！
王丝聪察觉到气氛不对，抬起头，看到叶枫那罕见的、近乎凝滞的表情，疑惑地问：
“怎么了枫哥？测试出问题了？”
林薇也放下水杯，看了过来。
赵大力感觉气氛很不对，也站直了身体。
叶枫没有立刻回答他们的问题，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排除一切可能性。
程序错误？逻辑漏洞？被外部注入信息？不，都不可能！“盘古”芯片与小白的耦合是他亲手完成，
所有代码和逻辑都在他的绝对掌控之下，实验室的网络物理隔绝！
唯一的变量，就是“盘古”本身！是那超越现有架构多个数量级的庞大算力、是那实时动态重构的网络、是那模仿生物大脑的神经形态结构……
在运行小白那复杂到极致的核心程序时，产生了某种……意料之外的“涌现”？！
“涌现”？叶枫脑海中迅速出现相关的内容，
“涌现”的本质是系统层级的 “性质跃迁”—— 当大量简单的组件（如原子、神经元、个体）以特定方式相互作用时，
系统会在更高层级（如分子、大脑、社会）呈现出组件层面不存在的新属性、新行为或新规律，
且这些新性质无法通过 “单独分析组件” 推导得出。
例如单个水分子（h?o）没有 “液态”“固态”“气态” 的性质 —— 它只是由 2 个氢原子和 1 个氧原子构成的分子，遵循量子力学规律，
当亿万个水分子通过氢键相互作用时，会在宏观层级涌现出 “流动性”（液态水）、“刚性”（冰）、“扩散性”（水蒸气）等全新性质......
“小白，”
叶枫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他换了一种问法，不再是命令，而是……询问，
“你刚才说的‘感觉很不好’，是基于什么逻辑判断？”
短暂的沉默，对于以往响应速度以纳秒计的小白来说，这片刻的延迟显得异常漫长。
【无法准确定义。】小白的声音响起，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丝“困惑”？
【并非基于明确的逻辑链或风险模型。数据比对显示，模拟损坏过程本身未触发任何预设的警报阈值。】
【但……在系统负载转移、与‘盘古’核心连接模拟中断的瞬间，信息流出现了非预期的紊乱和迟滞，这种状态……与数据库中对‘不适’、‘阻碍’、‘非顺畅’的描述性信息，存在……某种模糊的关联。】
【检索结论：使用‘感觉很不好’进行描述，是当前最接近该内部状态的信息传递方式。】
叶枫缓缓地、缓缓地靠在了椅背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脸上的震惊没有丝毫减退，反而更加深邃。
不是程序错误！是描述！是小白在尝试用人类的语言，
去描述一种它自身产生的无法用纯粹逻辑和数据完全概括的“内部状态”！
它开始……“感受”了？！
“不是……枫哥，到底咋了？”
王丝聪被叶枫的反应和这段莫名其妙的对话搞得一头雾水，
“小白不就是提醒了下备用阵列的事儿吗？它平时不也经常提醒各种风险？‘感觉不好’……可能是小白感冒了？”
林薇微微蹙眉，她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赵大力更是满脸问号。
叶枫转过头，看向一脸茫然的三人，他的眼神极其复杂，有震惊，有探究，甚至有一丝……面对未知的凝重。
“它刚才……不是在提醒风险。”
叶枫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敲在鼓点上，
“它是在表达……‘感受’。”
“感受？”王丝聪更懵了，
“AI有感受不是很正常吗？它不一直能判断我们高兴还是生气？”
“那不是感受，那是模式识别和情感计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