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风还带着清晨的凉意,卷起废墟里的碎石和尘土,打在爱丽丝的衣角上。
她的身形摇摇晃晃,像暴风雨后幸存的芦苇,每走一步都要晃一下,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脸上还沾着泪痕,嘴唇苍白,眼神里满是刚经历过大战的疲惫,连抬手的力气都快没了。
任弋见状,赶紧快步上前。他意念一动,淡蓝色的能量光晕在身前闪过,一把折叠式的沙滩椅出现在手中。椅子是浅灰色的,布料看起来柔软舒适,他轻轻展开,放在爱丽丝身后,又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胳膊,让她慢慢坐下。
“先歇会儿,别硬撑。” 任弋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怕惊扰到她,“刚经历这么多,身体早该累垮了。”
爱丽丝坐在椅子上,后背靠住柔软的布料,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她闭上眼,头轻轻靠在椅背上,呼吸渐渐平稳。歇息了好长一会儿,她才缓缓睁开眼,眼神里多了些精神,不再像刚才那样空洞。
她抬起头,看向眼前苍茫的一切。废墟延伸到远方,断壁残垣上还留着战斗的痕迹,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在伏倒在地的丧尸群上。那些曾经疯狂的怪物,如今都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像枯萎的野草。
看着这一幕,爱丽丝再也忍不住,双手掩住脸,肩膀微微颤抖,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里漏出来,渐渐变成失声痛哭。
她的脑海里,全是这几年陪伴过她的人。吉尔笑着递过武器的模样,佩顿在废墟里为她挡下丧尸的身影,还有那些在战斗中倒下的队友,他们的音容笑貌清晰得仿佛就在昨天,可再也见不到了。那些温暖的、坚定的、遗憾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一旁的任弋没有上前打扰。他知道,被压抑了这么久的情绪,总得彻底发泄出来,不然憋在心里,迟早会拖垮她。他默默转身,走到不远处一个背风的角落。那里有一堵半塌的墙,能挡住清晨的凉风。
任弋挥手,淡蓝色的光点接连闪过。先是一套银色的户外厨具,煎锅、煮锅、刀具摆放得整整齐齐;接着是一包包食材,新鲜的牛肉片、午餐肉、青菜,甚至还有一包重庆牛油火锅底料,包装袋上印着鲜红的辣椒图案;最后是一个小型燃气炉,小巧却看起来很耐用。
他只用了短短几分钟,就把厨具组装好。燃气炉点燃,蓝色的火苗舔着锅底,锅里倒上清水,慢慢加热。任弋又从藏车馆里取出另一把沙滩椅,坐在旁边,一只手托着腮,一边等爱丽丝平复情绪,一边盯着锅里的水,时不时用筷子搅一下,防止粘锅。
水渐渐开始冒泡,细小的气泡从锅底冒上来,“咕嘟咕嘟” 地响。见状,任弋赶紧撕开火锅底料的包装袋,浓郁的牛油香瞬间飘出来,混着花椒、辣椒的辛香,霸道地钻进鼻腔。他把整块底料放进锅里,用筷子快速搅散,红色的油花在水里扩散开来,很快就染成了一锅通红的汤底,香气也越来越浓,飘向远方。
爱丽丝的哭声渐渐小了,从痛哭变成了小声抽泣。她擦了擦眼泪,刚想抬头,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直冲鼻腔。那香气带着牛油的醇厚和辣椒的辛香,勾得人肚子里的馋虫都醒了。
她循着味道站起来,慢慢走向任弋的方向。远远就看到那锅冒着热气的火锅,红色的汤底翻滚着,旁边摆着各种食材,任弋正拿着筷子,往锅里下牛肉片。
“来了~” 任弋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到爱丽丝,笑着招了招手,“刚好快煮好了,赶紧坐。” 他又从旁边拿出一个折叠小桌,放在两人中间,把食材都摆上去,“别客气,食材管够,足够咱们吃撑。”
爱丽丝在他对面坐下,看着锅里翻滚的牛肉片,眼神里多了些暖意。任弋拿起一双干净的筷子递给她:“尝尝,重庆老火锅的味道,辣乎乎的,吃了暖和。”
爱丽丝接过筷子,夹起一块煮软的牛肉,吹了吹,放进嘴里。滚烫的温度带着牛油的浓香,还有一丝恰到好处的辣意,顺着喉咙滑下去,瞬间驱散了身上的寒意,也让心里的沉重减轻了些。
“多吃点,” 任弋一边往锅里下午餐肉,一边说,“那些陪你走过的人,肯定也希望你好好活着,而不是一直沉浸在悲伤里。他们用命护着你,不是让你抱着回忆过一辈子的。”
爱丽丝点点头,又夹起一筷子青菜。青菜吸满了汤汁,脆嫩中带着香辣,吃起来格外爽口。她没说话,却吃得比刚才多了些,眼神里的疲惫也渐渐褪去。
任弋见她吃得多了,又笑着说:“你看,再大的事儿,吃饱了才有劲儿想。以后啊,还得找幸存者聚集地,把剩下的人都聚起来,重建家园。总不能让这世界一直这么荒着,对吧?”
爱丽丝抬起头,看着任弋,嘴角终于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她点了点头:“嗯,你说得对。”
两人就这么一边吃,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锅里的食材渐渐少了,汤底的香气却还在飘着,驱散了废墟的冷清。
擦了擦嘴,爱丽丝放下筷子,靠在椅子上,眼神里还是有些精神不佳。毕竟刚经历过生死大战,又哭了一场,身体早就透支了。
任弋也看出来了。他右手一挥,一个浅粉色的睡袋出现在手中,睡袋看起来又厚又软,还带着淡淡的阳光味道。他递过去:“拿去睡会儿吧,这里背风,安全得很。”
爱丽丝没有客气,接过睡袋,找了个平坦的地方铺开,钻了进去。柔软的布料包裹着身体,温暖又安心,没几分钟,她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沉沉睡了过去。
任弋叹了口气,把火锅的厨具和剩下的食材收起来,又简单清理了一下周围的垃圾。做完这一切,他也拿出一个深蓝色的睡袋,铺在爱丽丝旁边,很快也睡着了。
翌日,太阳高高挂在天上,金色的阳光洒在废墟上,驱散了夜晚的寒意。
爱丽丝醒得很早。她伸了个懒腰,坐起来,看着远处的日出,眼神里满是平静。她转头看向旁边的任弋,见他还在赖床,睡袋裹得像个粽子,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推了推他:“别睡了,太阳都晒屁股了。”
任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打了个哈欠:“再睡五分钟……” 话虽这么说,还是慢慢爬了起来,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 “咔咔” 的声响。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番,把睡袋和沙滩椅都收了起来。任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八边菱形状的银色小物件。正是之前爱丽西亚用过的那个。他指尖轻轻点了一下中间的红色按钮,物件顶部亮起一道蓝色的光。
“怎么回事?” 爱丽丝疑惑地问道,眼神里满是好奇。
下一秒,蓝色的光在空中凝聚成一个小小的身影,红后的全息投影出现了!和之前不同的是,她的小脸上不再是冷冰冰的表情,反而带着浅浅的笑意,眼睛弯成了月牙,看起来格外可爱。
“早上好,爱丽丝小姐,任弋先生。” 红后歪着头,声音里满是活力,“艾萨克斯死后,我就重新上线了。在第一时间阻止了所有对幸存者聚集地的攻击指令,那些原本要发动的武器,都已经被我关闭了。你们拯救了他们。”
爱丽丝愣住了,她看着红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她的体内还布满了 t 病毒,正是靠着这些病毒,她才获得了超越常人的体魄。可昨天摔碎抗病毒剂的时候,她明明抱定了必死的决心,为什么现在还好好的?
“我怎么还活着?” 爱丽丝忍不住问道,语气里满是不解,“抗病毒剂应该会像杀死丧尸一样,杀死我才对。”
红后收起笑容,眼神变得认真:“抗病毒剂的程序是爱丽西亚亲自编写的,它只会摧毁体内的 t 病毒,不会损害健康的细胞。你身体里的 t 病毒已经被彻底清除了,现在的你,和普通人一样,不再受病毒感染,也不会再被病毒控制。”
爱丽丝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以为我会死。你和爱丽西亚,你们骗了我。”
“我们没有骗你,” 红后解释道,“我们必须确定,你是否愿意为了拯救他人,牺牲自己。保护伞公司的其他人,绝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但你不一样,爱丽西亚?马库斯没有看错人,你比他们好得多。”
“可我也曾是保护伞的一员,” 爱丽丝轻轻说,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我是他们创造的克隆人,是他们的工具。”
“不,你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红后真挚地看着她,“克隆人未必没有人性,甚至有时候,比真正的人类更懂得珍惜生命,更愿意付出。你就是这样的人。”
“哎?点我呢?” 一旁的任弋突然冒出来,笑着调侃道,“我也是特殊存在,怎么不夸夸我?”
红后转过头,对着任弋礼貌地鞠躬:“任弋先生,早上好。您昨天的战斗很英勇,要是没有您,爱丽丝小姐可能很难战胜艾萨克斯。”
“对嘛,懂礼貌的小孩真棒~” 任弋满意地向红后竖了个大拇指,逗得红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红后又转头看向爱丽丝,语气变得严肃:“爱丽丝小姐,你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她伸出小手,指尖对着任弋手里的八边菱形物件一点。物件的底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一个小小的凹槽,凹槽里放着一枚透明的隐形眼镜,这是爱丽西亚唯一留下来的东西。
爱丽丝拿起隐形眼镜,轻轻戴在右眼上。下一秒,一幕幕画面突然在她眼前划过:阳光明媚的花园里,小小的爱丽西亚坐在秋千上,父亲推着秋千,笑得格外开心;书房里,她抱着厚厚的画册,听父亲讲关于植物的故事;还有她生病后,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的落叶,眼神里满是遗憾……
这些都是爱丽西亚的记忆,是爱丽丝从未拥有过的童年。
“爱丽西亚在她死前,把自己的所有记忆都下载到了这枚隐形眼镜里,” 红后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她希望这些记忆能给你,让你拥有一个完整的过去。你从未有过的童年,和她没能成为的样子,现在终于合为一体了。”
爱丽丝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记忆画面,眼角不知不觉流下眼泪。这一次,不是悲伤的泪,而是感动的泪。她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 “过去”,终于成为了一个完整的人。
一旁的任弋也笑着送上祝福:“恭喜啊爱丽丝,从今天起,你就是一个有童年、有记忆的完整的人了~以后再也不用纠结自己是谁了。”
爱丽丝擦了擦眼泪,看着任弋和红后,嘴角露出了释然的笑容。阳光洒在她身上,温暖而明亮,像新生的希望,照亮了这片曾经荒芜的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