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生死甬道试炼启，枯荣意境淬道心
石厅后方，并非预想中的坦途，而是一条向下倾斜、深邃不知几许的甬道。
与外界古墟的死寂，以及方才石厅的尘封感截然不同，尚未真正踏入，一股极端矛盾却又奇异共存的气息便已扑面而来。
一侧，是磅礴欲出的盎然生机，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的青碧色雾气，呼吸间令人神魂舒泰，仿佛能感受到万物滋长的雀跃；而另一侧，却是沉沦死寂的灰黑煞气，冰冷、枯败，吞噬一切生机，仅仅是感知触及，便让人心头发寒，灵觉预警。
生与死，这两种力量本应是完全对立的存在，就像黑与白、善与恶一样，界限分明，毫不相干。然而，在这里，它们却并非如此简单。生与死的力量如同两条巨大的蟒蛇，相互缠绕、相互撕咬，形成了一条诡异而危险的通道。
这两条蟒蛇，一条代表着生命的力量，充满了生机和活力；另一条则代表着死亡的力量，散发着腐朽和毁灭的气息。它们在这条通道中不断地冲撞、湮灭，每一次碰撞都引发着剧烈的能量波动，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之颤抖。
然而，令人惊奇的是，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并没有完全摧毁对方，而是在激烈的对抗中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动态平衡。它们相互制约、相互依存，共同构成了这个独特的“场”。
在这个“场”中，生与死的界限变得模糊不清，生命与死亡似乎可以相互转化。这种奇妙的现象让人不禁感叹大自然的神奇和奥秘，同时也让人对生命和死亡的本质产生了更深层次的思考。
甬道的石壁早已看不出本来材质，一半覆盖着厚厚的、如同翡翠般的苔藓与奇异藤蔓，另一半则是一片焦黑，仿佛被地狱之火灼烧过万年，布满了裂纹与腐朽的痕迹。
“好强烈的生死二气！”紫鸢美眸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化为浓浓的警惕，“此地气息极端且混乱，贸然闯入，恐有性命之虞。需以自身法则之力护体，小心前行。”
她周身泛起一层淡淡的紫色光晕，光晕流转间，隐隐有细密的符文生灭，将侵袭而来的生死二气稍稍隔绝在外，但显然并不轻松，光晕在不断波动。
凌霄站在甬道入口，他的感受却与紫鸢截然不同。
那狂暴冲撞的生死气息，非但没有让他感到不适，反而像是一把钥匙，轻轻触动了他灵魂深处某些沉寂了万古的印记。
生？
死？
枯？
荣？
这不过是宇宙运转最基础的韵律，是构成世界循环的一体两面。在他那残缺却至高无上的本源认知里，这本该是如同呼吸般自然寻常的事物。
然而，此刻亲身处于这极端环境之下，那种源于灵魂本源的熟悉感，与现世肉身、微弱修为之间的巨大落差，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张力。
他不需要像紫鸢那样刻意运功抵抗。混沌道胚微微发热，自主运转，如同一个贪婪而挑剔的饕餮，自然而然地汲取着空气中那些最精纯、最本源的生死意韵，无论是生机还是死气，一旦靠近他身体尺许范围，便温顺下来，被道胚悄然吸收、转化，成为滋养自身的养分。
他的眼眸深处，左眼似有青碧色的生命幼苗破土而出，右眼则如灰败的死亡深渊旋转不息。但这一切变化都极其内敛，稍纵即逝。
“此地于我有益。”凌霄缓缓开口，声音平静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悟，“跟紧我，莫要偏离。”
说着，他率先迈步踏入甬道。
一步踏入，仿佛踩入了沸腾的能量海洋。生与死的力量瞬间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欲要将闯入者撕碎或同化。
紫鸢紧随其后，周身的紫色光晕剧烈波动，她不得不持续输出法力维持，神色凝重。她看到凌霄周身并无明显灵光闪耀，那些狂暴的生死二气却似乎自发地绕开他，或者说，是“融入”了他，仿佛他本就是这甬道的一部分。
这种景象，比之前破解禁制、穿梭空间更让她感到匪夷所思。这已非简单的技巧或天赋所能解释，更像是一种……本质上的契合与掌控。
凌霄无暇顾及紫鸢的震惊。他的全部心神，已沉浸在对这汹涌澎湃的生死法则的感悟之中。
《乙木长生诀》自动高速运转，但此刻它汲取的已不仅仅是生机，那死亡煞气涌入体内，竟也未造成破坏，反而在混沌道胚的调和下，与生机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共同淬炼着他的肉身与经脉。经脉壁膜在生机的滋养下愈发坚韧，在死气的磨砺下则变得更加通透纯粹。
他对于“枯荣真意”的理解，以前更多侧重于“生”的一面，用于修复、滋养。而此刻，在这极致的死亡环境刺激下，那“枯”与“死”的一面，开始真正向他揭开神秘的面纱。
枯萎，并非终结，而是能量的内敛与沉淀，是为下一次勃发积蓄力量。
死亡，并非虚无，而是形态的转化与轮回，是物质回归本源的必经之路。
生与死，并非对立，而是一个完整的循环。无生便无死，无死亦无生。
种种明悟如同清泉，洗涤着他的道心，冲刷着灵魂深处那些关于生死本源的、蒙尘的记忆碎片。他对于生命法则与死亡法则的“唤醒”程度，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提升。
通道并非一帆风顺。越是深入，生死二气的冲撞就越发激烈，甚至形成一个个小型的能量漩涡，时而爆发出蓬勃的生命冲击，时而又化作吞噬一切的死亡浪潮。
有数次，紫鸢险些被突然爆发的死亡浪潮卷入，全靠凌霄看似随意地一拉或一步踏出，巧妙的将她带离危险区域。他仿佛能预知到前方能量的每一次起伏与变化。
前行约莫一炷香后，通道一侧出现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岔口。那里涌出的生命气息格外精纯浓郁，几乎化为了液态的青碧灵雾。
“里面有东西。”凌霄停下脚步，看向那岔口，“或许有助于灵儿的恢复。”
他小心翼翼地将神念探入其中，确认没有 immediate 的危险后，对紫鸢道：“在此稍候，我需为同伴尝试疗伤。”
紫鸢点了点头，乐得趁此机会调息，抵抗外界压力。她看着凌霄寻了处相对平稳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将一直背负的萧灵儿放下，让她靠坐在墙边。
此时的萧灵儿依旧双眸紧闭，面色苍白，气息微弱，但身体在本源灵丹和凌霄持续不断的生命元气滋养下，暂时维持着稳定。
凌霄盘膝坐在她面前，深吸一口气，双手结出一个古朴的印诀。他尝试引导周围那精纯的生命灵雾，缓缓渡入萧灵儿体内。
然而，效果并不理想。那生命灵雾虽磅礴，却过于狂野，且蕴含着一丝此地的独特煞气，对于本源受损、极度虚弱的萧灵儿而言，难以直接吸收，甚至可能造成负担。
凌霄微微蹙眉。
旋即，他心念一动，左眼之中青光大盛，右眼则弥漫起淡淡的灰芒。他双手缓缓虚按在萧灵儿丹田上方。
这一次，他并非单纯引入生机。而是以自身为媒介，先将那狂野的生命灵雾与一丝死亡煞气同时引入自己体内，经由混沌道胚的初步调和转化，剥离其躁动与破坏性，再提取出其中最本源、最温和的那一丝“生死平衡之气”。
这个过程极其精微，需要对生死二气有着入微的掌控力，稍有不慎，不仅无法疗伤，反而会加剧萧灵儿的伤势。
一缕极淡的、呈现出混沌灰色的气流，自凌霄指尖缓缓溢出，没入萧灵儿丹田。
嗡！
萧灵儿娇躯微微一颤，苍白如纸的脸上，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丝极淡极淡的血色！虽然依旧昏迷，但那微弱的气息，却陡然变得稳定了一丝，甚至隐隐强壮了半分！
有效！
凌霄心中一定。这印证了他的猜想，纯粹的生命元气只能吊住她的命，而想要修复她那近乎枯竭的本源，需要的是更为根本的、触及生死轮回法则的力量。这生死甬道的气息，经过他的转化，恰恰提供了这种可能！
他持续不断地引导、转化、渡入那细微却至关重要的平衡之气。
一旁的紫鸢看得目眩神迷。她无法完全理解凌霄是如何做到的，但她能清晰地感知到，萧灵儿那原本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生命之火，正在得到一种本质上的滋养与稳固，虽然缓慢，却坚定无比。
这个男人，不仅能在这绝地来去自如，竟还能利用这凶险的绝地之气来疗伤？!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手段！
时间缓缓流逝。凌霄全神贯注，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此举对他心神的消耗极大。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缓缓收功，长吁一口气。感受着萧灵儿体内那一丝微弱的平衡之气自行流转，持续发挥着作用，他心中稍安。
虽然距离苏醒还早，但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为后续寻找“星髓兰”或是其他灵物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他重新将萧灵儿小心背起。
“好了？”紫鸢问道，语气复杂。
“嗯。”凌霄点头，目光再次投向甬道深处，“继续走吧。这甬道，似乎快到头了。”
他能感觉到，前方那生死二气的源头，以及某种更强大的法则波动，越来越清晰了。
这条看似危险的生死甬道，对他而言，却成了一场及时雨，一场淬炼道心、深化法则、并为他救治挚友带来曙光的无上试炼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