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市井喧嚣。丽姐的目光在余庆和刀疤之间来回扫视,如同毒蛇的信子,冰冷而致命。余庆那句“内部有鬼”像一根毒刺,精准地扎进了她最敏感多疑的神经。
刀疤被余庆反将一军,又惊又怒,脸涨成了猪肝色,指着余庆咆哮:“你放屁!丽姐,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我看就是他……”
“够了!”丽姐猛地一声厉喝,打断了刀疤,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没看刀疤,目光依旧锁定在余庆身上,但眼角的余光却将刀疤那气急败坏的模样尽收眼底。
“阿庆,”丽姐的声音放缓,却更加危险,“你说‘龙哥’的人动手,内部有鬼。证据呢?空口白牙,我怎么信你?”
她在给余庆施加压力,也是在给自己争取判断的时间。赵德明失联是事实,资金转移中断是事实,无论原因是内鬼还是外敌,对组织都是沉重打击。她现在需要的是解决方案,而不是互相撕咬。
余庆心知肚明,丽姐不会轻易完全相信任何一方。他必须给出一个看似合理且能暂时转移焦点的方向。
“丽姐,证据我现在拿不出来。”余庆坦然承认,但话锋随即一转,语气变得急促而富有煽动性,“但赵德明落在‘龙哥’手里是事实!那家伙什么德行您清楚,他撑不了多久!当务之急,不是在这里追究谁的责任,而是要想办法堵住赵德明的嘴,或者……在他开口之前,把人抢回来,或者让他永远闭嘴!”
他将问题的核心从“谁是内鬼”强行扭转为“如何处理赵德明这个即将爆炸的炸弹”,把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到迫在眉睫的生存危机上。
“抢回来?说得轻巧!”刀疤忍不住再次插嘴,带着讥讽,“‘龙哥’的地盘是那么好闯的?谁知道是不是你设的圈套!”
“正因为不好闯,才说明我不是内鬼!”余庆立刻反驳,逻辑清晰而强硬,“如果我是内鬼,我会提出一个明显送死或者根本无法完成的任务来证明自己吗?我大可以继续狡辩,或者找机会逃跑!我现在提出去动‘龙哥’,就是因为我知道,赵德明一旦开口,我们所有人都得完蛋!这是唯一的补救办法!”
他再次将自己置于险境来证明“清白”,这种近乎破釜沉舟的态度,让丽姐眼中的疑虑又消散了一分。相比于此,刀疤一味指责却拿不出任何建设性意见的表现,就显得格局小了很多。
丽姐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显然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动“龙哥”,风险极大,等于直接和另一股地头蛇势力开战,后果难料。但不动,赵德明就像一颗定时炸弹……
就在这时,丽姐放在桌上的另一部不常用的手机,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号码,脸色微变,立刻拿起接通。
“喂?”她只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只是听着,脸色越来越阴沉,眼神中甚至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
几分钟后,她挂断电话,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余庆和刀疤,最终落在余庆身上,语气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诡异的平静。
“不用争了。”丽姐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刚得到确切消息,赵德明……被‘龙哥’的人带走了。而且,‘龙哥’放话出来,要我们给他一个‘交代’。”
办公室内再次陷入死寂。
“龙哥”不仅抓了人,还主动挑衅!这意味着对方有恃无恐,甚至可能已经从赵德明嘴里撬出了些什么!
刀疤的脸色也白了,意识到事情真的闹大了,超出了内部倾轧的范畴。
丽姐站起身,走到余庆面前,距离近得能闻到她身上冰冷的香水味。“阿庆,”她盯着他的眼睛,“你说得对,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龙哥’要交代,我们就给他一个交代。”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辣的光芒:“你熟悉赵德明,也知道‘龙哥’那边的一些情况。这件事,既然是你惹出来的头,就由你去收尾。我给你人,给你枪,去把赵德明给我‘处理’干净。活要见人,死……也要把他的话带回来。”
她把最危险、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交给了余庆!这既是信任,也是最后的考验。成了,余庆的嫌疑洗清,地位更稳;败了,他要么死在“龙哥”手里,要么回来被丽姐亲手处决,以平息“龙哥”的怒火和组织的损失。
刀疤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快意和阴狠,显然认为余庆此去必死无疑。
余庆心中念头飞转。这是一个巨大的危机,也是一个混乱中接近“龙哥”、甚至可能利用两股势力火并获取关键信息的机会!他不能拒绝,也无需拒绝。
他迎向丽姐的目光,没有任何犹豫,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带着血腥气的弧度:“明白,丽姐。我一定把事办妥。”
“好!”丽姐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需要什么,找刀疤调配。尽快出发!”
余庆不再多言,转身大步离开办公室,经过刀疤身边时,能听到对方压抑不住的、带着杀意的冷哼。
祸水,被他成功引向了“龙哥”。但他自己,也即将主动踏入这片更加凶险的浑水之中。他需要立刻联系老杨,调整计划,将这突如其来的致命危机,转化为刺向敌人要害的绝佳战机。
风暴已然升级,而他,将是驾驭这股风暴,直插风暴眼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