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断岳的话让整个指挥大厅安静了一瞬。
试试？
怎么试？
他现在这副样子，站都快站不稳了。
几个将领互相看了一眼，眼神里都是怀疑。
要不是月瑶姑娘亲口证实，他们绝不会相信这年轻人能毁掉葬星阁。
云铮城主眉头紧锁，盯着林断岳。
“你需要什么？”
林断岳摇了摇头。
“我什么都不要。”
他看向月瑶。
“送我去东城墙。”
月瑶没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她手中的翡翠龙玉再次亮起柔和的绿光，包裹住两人。
光芒一闪，他们直接从指挥塔消失。
……
东城墙。
这里的景象比他们刚才经过的地方还要惨烈数倍。
防御阵法形成的护罩已经薄得像层纸，上面布满了裂痕，随时都可能彻底崩溃。
城垛塌了大半，碎石和尸体混杂在一起，几乎找不到下脚的地方。
活着的士兵不到原先的三成，每个人都带着伤，浑身是血，却依然死死顶在最前面。
一个只剩独臂的校尉，用牙齿咬着绷带，单手挥舞着卷刃的战刀，嘶哑地喊着：
“顶住！都给老子顶住！后面就是我们的家！”
他的声音在怪物疯狂的嘶吼和撞击声中，显得那么微弱。
黑色的潮水不断拍打着摇摇欲坠的防线。
绝望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
就在这时，两道身影突兀地出现在残破的城墙上。
是月瑶和林断岳。
他们的出现引起了附近几个士兵的注意。
“什么人？”
独臂校尉警惕地望过来，当他看到月瑶手中那枚散发着生命气息的玉佩，
以及林断岳虽然苍白却异常镇定的脸时，愣了一下。
“是城主派来的援军吗？”他眼中燃起一丝希望。
月瑶没有回答，只是看向林断岳。
林断岳的目光越过厮杀的士兵，望向城外。
黑压压一片。
无数的怪物拥挤着，嘶吼着，如同永远也不会枯竭的黑色浪潮。
更远处，几道格外强大的气息隐藏在怪物群中，那是堪比思骨境巅峰，甚至更强的存在。
它们才是这次攻势的真正指挥。
以他现在的状态，冲下去厮杀，无异于送死。
他缓缓闭上眼睛。
意识沉入体内。
丹田里，那点微弱的赤金龙魂如同风中残烛，仿佛下一刻就会熄灭。
逆鳞处传来的剧痛，不断提醒着他身体的极限。
但他能感觉到。
感觉到这片战场上，无数战死将士不屈的英魂在咆哮，感觉到活着的人那份死战不退的意志在燃烧。
守护。
这两个字，如同火星，落入了干涸的心田。
他那微弱的龙魂，轻轻颤抖了一下。
……
指挥塔里。
所有人都紧盯着水晶壁。
当看到月瑶和林断岳出现在东城墙时，大家都屏住了呼吸。
“他要做什么？”
“站在那里等死吗？”
疑惑和焦虑在蔓延。
云铮城主双手紧紧按在沙盘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
城墙上。
林断岳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虚弱和疲惫，而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坚定。
他向前踏出一步，走到了城墙边缘。
独臂校尉忍不住喊道：“小心！”
月瑶默默催动翡翠龙玉，一层翠绿的光晕笼罩在林断岳周围，为他提供些许保护。
林断岳仿佛没有听见。
他面对着无边无际的怪物狂潮，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口气，牵动了他全身的伤势。
剧痛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但他没有停下。
他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精神，所有对“守护”二字的理解，都凝聚在了喉间。
然后。
他张开了嘴。
没有声音发出。
不。
不是没有声音。
是一种超越了凡人听觉极限的震动，以他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起初是无声的。
但下一刻。
城头的碎石开始微微跳动。
士兵们手中的兵器开始轻轻震颤。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波纹在荡漾。
那微弱的赤金龙魂，在这一刻，燃烧了起来！
不是力量上的燃烧，是意志和本源的燃烧！
“吼——！！！”
一声龙吟！
并非响彻云霄，却直接在所有生灵的灵魂深处炸响！
低沉，古老，充满了无上的威严，以及……不容侵犯的守护之意！
这声龙吟响起的瞬间。
城下那汹涌的黑色狂潮，猛地一滞！
冲在最前面的怪物，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动作瞬间僵硬，
眼中猩红的光芒剧烈闪烁，露出了本能的恐惧！
那些隐藏在怪物群中的强大存在，也纷纷发出了惊疑不定的嘶鸣。
这声龙吟，对它们而言，是源自生命层次上的压制，是刻在灵魂深处的天敌之音！
城头上。
所有的士兵都愣住了。
他们感觉一股暖流突然从心底涌起，驱散了部分疲惫和恐惧。
手中的兵器似乎也变得轻快了一些。
独臂校尉呆呆地看着那个站在城墙边缘的年轻背影。
“这……这是什么？”
月瑶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惊讶。
她看着林断岳，感受着那虽然微弱却无比纯粹的龙魂波动，琉璃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了然。
果然是他。
……
龙吟过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怪物们的攻势，竟然真的被这一声吼，硬生生遏止了数息！
但这代价，是巨大的。
林断岳喷出一口鲜血，身体晃了晃，向后倒去。
月瑶瞬间出现在他身后，扶住了他。
他的脸色白得像纸，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仿佛随时都会断绝。
“值得吗？”月瑶看着他，轻声问。
林断岳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想说什么，却连发出声音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的目光，望向城外。
那短暂的停滞，给了城墙上守军宝贵的喘息之机。
独臂校尉第一个反应过来，他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机会来了！
“兄弟们！杀啊！”
他举起卷刃的战刀，用尽全身力气怒吼。
“杀！”
残存的士兵们爆发出惊人的气势，趁着怪物愣神的功夫，疯狂反击，竟然将最前沿的怪物砍倒了一片！
防御阵法的光芒，似乎也稳定了一丝。
……
指挥塔里。
所有人都看到了东城墙怪物攻势的短暂停滞，也看到了守军随之而来的反击。
“挡住了！暂时挡住了！”一个将领激动地大喊。
云铮城主长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些许。
他的目光落在水晶壁上那个被月瑶扶住的年轻身影上，眼神无比复杂。
“传令！”云铮猛地转身，声音斩钉截铁，“所有预备队，立刻支援东城墙！符箓司，不惜代价，给我把东城墙的阵法稳住！”
“是！”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
云铮再次看向水晶壁，喃喃自语：
“林断岳……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
城墙上。
月瑶将一股精纯的生命能量渡入林断岳体内，稳住他即将崩溃的生机。
“你透支了龙魂本源。”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若再来一次，神仙难救。”
林断岳闭着眼，微弱地喘息着。
他知道。
但他不后悔。
就在这时。
城外那短暂的停滞结束了。
怪物们从龙吟的震慑中恢复过来，变得更加狂躁，更加疯狂地涌向城墙。
而且，那几道强大的气息，动了！
它们显然被刚才那声龙吟激怒，锁定了城头上那个让它们感到恐惧的源头！
“不好！”独臂校尉脸色大变，“它们冲过来了！”
月瑶抬起头，看向城外。
三道黑影，如同鬼魅般穿过怪物群，以惊人的速度逼近城墙！
每一道黑影散发出的气息，都远超之前的撼山魔！
真正的危机，此刻才刚刚降临。
月瑶将虚弱的林断岳护在身后，手中的翡翠龙玉光芒大盛。
她清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