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选厂选址定在m洲的山林里,由于海拔高,又处于温带地处偏僻人烟稀少,基本不会占用人类生活用地。”
时闲在上面侃侃而谈,评委会在底下窃窃私语。
“时家新秀,内容是参选项目里面最全的,我看她光是前期调研就花了半年时间,这样有耐心的年轻人可不多。”
“要想拿到评审资格还是要材料都合格,而且内容没问题才行,不能因为她是年轻人就要多给机会。”
“这样大体量的投资建厂,前期投资的资金一定不会少,但是时家风评最近端倪突显,光靠时家的现有资金外加上评审会提供的投资,实在是不够,万一项目烂尾了,对我们评委会的声誉和眼光都会有很大影响。
没有其他投资,我不看好她。”
评审会的几个人讨论半天,有一半人主张项目通过,一半的人主张时闲太过年轻,资金不足会直接缩短整个项目寿命,造成烂尾塌陷,不愿意给时闲通过。
小组的人争执不下,最后还是写了一个复检材料,发送到上一级部门继续审。
拿到通过允许的项目负责人欢天喜地离开,没拿到的人则是垂头丧气,或者立誓明年一定拿到,站极少数部分的时闲完全对这个结果没有丝毫意外,穿过歌舞升平的宴会厅,拿着一大包材料上车返回碧水庄园。
大概是戚星星和时闲的对话时间太长了,所以几个人很相熟的事情在评审会结束后就已经传到了各家的耳朵里,引起了好一阵子的议论。
只是时闲本人不在那里,没听到。
时闲出门,门口旁边的树荫下早就停着一辆黑车,暗影玫瑰刻在车尾,极其低调。
今天来接她的不是容瑟,而是她早就选好的司机。
“去一街路口,在月月裁缝店前面停一下。”
时闲如是跟司机说。
黑车掉了个头,奔向夜色。
“唉,我还走了好久的路大老远才赶过来的,怎么关门了?”
女学生跺了跺脚,小皮鞋的高跟跺地清脆无比。
“唉,算了算了,咱们学校下课的点就是那样,谁也改变不了,下次我们翘课出来买吧。”
旁边的同伴这样劝导。
“我还挺想要那个星蓝如梦的新布料做裙子呢,怎么此次来都抢不到……”
“好啦,他们家的衣服料子是公认的难买嘛,下次我们再过来排队,走了走了——”
两人的声音撞入夜色,顺着风挂近摇上的车窗。
裁缝店晚上六点半就关门了,时闲从车上下来,反而步行绕到了商业街后面的小巷子里。
这里没什么人住,甚至大部分的人家,门框都是塌陷的。
“叩叩叩——”
时闲捏着兽首上的铜环扣了三下。
门后面立马有了响动。
“谁啊?”
“现在店面打烊,我们不接待客人,不好意思啊,您明天再来吧。”
里面的人趿拉着拖鞋,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然后操着一口懒洋洋的声线道:
“昨天找你们老板约了今天晚上八点看布料。”
时闲不紧不慢地道。
说完这话,里面有人急匆匆跑过来了。
“欸欸欸,马上好,您稍等一下!”
里面一反常态着急地嚷嚷着,生怕门开的晚了。
一阵咣当的声响后,一个穿着黑衬衫的中年男子弯下腰和时闲打了招呼,然后在门口张望了一番后,把大铁门阖上了。
“监理,您请——”
对方跑回去给时闲引路,一路给她掀开了门帘和门,最后引着她到了大厅。
“店长已经在等了。”
“我只能送您到这。”名叫阿福的中年男人朝他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背过身站在门口守着。
时闲往前走了几步,庭中豁然开朗。
“监理,您来了。”
店长是个身材苗条,温婉的女性,嘴角微勾,虚虚挽了一个发髻,用簪子插在脑后。
时闲接过她手上的信细细看了起来。
那是容瑟写给她的。
在星际时代,任何东西留存在电脑网络上都会形成不可磨灭的印记,除非涉及到的人已经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否则顺着网线就能把你从人海里揪出来。
所以在他们这,纸质远比电子版的东西更安全。
“我这还有积压三年的账本,想给您送过去,您总说没时间看要我自己做决定。”
美妇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埋怨道:“您今天总有时间看了吧。”
时闲拿着信件,眼睛扫了一遍放在桌上那一大摞顶到天花板的纸质文件轻叹一口气:“算了,改天吧。”
以时闲的经验,这么多文件,她得看个三天两夜。
信纸上没写什么东西,时闲微皱眉头,把信件在火上烧了烧,上面立刻又浮现出两行小字。
“主星接收文件通过,刀疤文件已入库。”
“理事会暂未收到a7监狱核查申请。”
这就算是戚琦还算信守承诺。
时闲把纸扔到了火盆里。
她眼神暗暗,抿着一口茶水。
“戚明珠小姐的事情,有没有什么下落?”
时闲微微垂下眼睑,盯着茶碗里虚虚浮浮的茶叶沫子道。
美妇犹豫了半晌,时闲的目光立刻钉死她。
“社会人口局的档案留存里没有发现戚小姐的任何痕迹,不过经过我们的海选,从慈善总会的捐款记录上看,戚小姐的名字出现的很频繁,她本人极爱做慈善,投资建设的各种基础设施不在少数。”
美妇这样道。
时闲点点头。
民政局确实记录了戚明珠和时风的婚姻关系证明,但戚明珠身亡后,财产大多归了时风。因此她拜托在拘留所里的人提交了一份对于时风的控诉,涉嫌非法占用他人死后财产。
从对时风的审讯记录来看,他并未承认戚明珠的死和他有关,最后见到她的时间也是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不过从只言片语看,推测戚明珠小姐的死亡时间是三年前的十一月21号。
这个时间,偏偏又和她去兰达特庄园做慈善的时间点很相近。
以她在监狱办公这么多年的经验下,若是无法推测人的死亡时间的人,就会放一个预估的整点时间在档案上面。
这个数值是有出入的。
所以,如果她是在那里丧生的呢?
时闲把复印的文件收好,披上兜帽就要走,却被美妇拦住:“监理,虽然我们没做好这件事情,但是店里来了一批新货,都给您留着呢,星蓝如梦的料子卖的最好,您挑几套带回去吧。”
……
时闲隔日就回了学校。
“hello美女,好久不见啊。”
余陌特地带上了他的那副卡天亚墨镜,在时闲后面表演社会酷哥。
“怎么样,酷吧,回头我就打算带着这副眼镜去主星参加建模比赛。”
“你觉得如何?”
林飞扶了扶他的眼镜
时闲点点头,对着那头杀马特发型冷静地夸赞:“挺好的,很称你。”
说完她又转头看向林飞:“我们什么时候参加比赛?”
“魏老头说是一个月后,还不知道分组结果怎么样呢。”
余陌把墨镜摘了下来,小心翼翼放进防尘袋里轻声细语:“不过在这之前,因为比赛流程的调整,我们每周都要参加数竞队的培训。”
林飞点点头,难得附和道:“除此之外,在繁忙的学业生涯中,我们还得抽出空隙时间,完成社会活动任务攒学分。”
“全班都要去兰达特庄园帮助遭受火灾侵害的孤儿院安置孤儿。”
“时间就定在周三。”
兰达特庄园在清脆山脚下,因为地处偏僻,又在山南少雨,所以倒是个很容易有隐患的地方。
不过好在当地执政部门知道关注偏远地区建设,在这旁边修了一条长长的水渠,从水库运水,足够满足这地方的人生活需要。
好巧不巧的,周三那天的四点到六点都会停水一个小时用来检修。
所以他们定在四点回到学校再解散。
“那场大火基本上把孤儿院的很多物资都烧光了,多亏了执政部的援助和社会人士的爱心。
院长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叫阿宇,手底下还有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是护工四黑。
阿宇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袍子,懒懒洋洋把公式化的语言念了一遍,领着林飞和时闲介绍了一下现在的安置点。
“救助的物资大多都在仓库后面,一会我带你们过去看看……”
“哦对了,这边条件简陋,没什么东西能招待你们的,你们先凑合着吧。”
阿宇的脸上没有太多对于短期义工的不耐,但却也没有对他们的到来表示感激,总是心里有事的样子,还时不时打个哈欠。
这种形象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只是那双下三白眼睛看向二人的时候,林飞总感到不太舒服。
手腕子上一疼,林飞回头,时闲就往前半步插在了自己前面。
时闲一直都在林飞身后,阿宇没怎么注意到她那张脸。
可等时闲那张脸完完全全暴露在阳光下后,阿宇先是愣了一下,瞧着神情有些恍惚地来了一句:“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时闲挑眉“应该没有。”
“长得真像。”
阿宇嘟囔了一句,挠了挠自己那头蓬松的短发。
时闲目光沉沉。
阿宇见状随意解释了一句:“你挺像我以前常见的一个熟人,那个人也前几年也时常来我们孤儿院做慈善捐款,只不过近几年没来过了。”
阿宇说完,朝她点点头,重重看了一眼她的脸。
时闲“嗯”了一声,再没有表示别的,眼睛却一直盯着阿宇,冷淡沉寂。
阿宇见状耸耸肩,印象里那张总是温温柔柔笑着的脸与时闲冷厉的表情重合,又在短时间内再次分开。
阿宇揉了揉眼睛轻叹一声,接着带着俩们两个人转。
令人意外的是,兰达特庄园里基础设施非常的完善,时闲甚至还在里面看见了许多小孩子用的小型游乐场。
大概有七八个那样多,就像是另一座未建完的孤儿院。
“花云,快点走了,今天的活还没干完……”
半路冲出来一个板寸小男孩,伸手招呼着后面的同伴赶紧跟上来免得挨罚。
duang——
路上有块石头,黑影一踩一摔,直直朝着自己扑过来,时闲眼疾手快地一捞。
“小崽子你眼瞎了?老师怎么教的你,走路不会看人吗?!”
阿宇揉了揉被撞疼的腿,粗声粗气地道。
原本平和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小男孩被时闲拽了一下才没摔倒,见状赶紧松开时闲的手,愧疚道:
“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
“哥哥——”
身后的小女孩也急急忙忙从拐角处跑过来,自家哥哥的伤情还没看见,就被小男孩压着给时闲和林飞二人鞠了个大躬。
两个小孩穿着单薄的旧衣,相互依持着弯腰道歉,就差把腰弯断了。
阿宇扭头去看身后的两人,双手抱臂冷冷道:“你们没事吧,真对不住了。”
护工四黑轻叹一声。
时闲和林飞相互看了一眼。
虽然近些年对于孤儿院的重视多了,拨款也多了,可孤儿院的孩子也多了,毕竟入不敷出,得到一口饭吃就已经是很不错的情况,所以很多时候,这些孤儿院都会有一些渠道和公司合作进行社会劳动,能得到额外的一比补助。
阿宇说的这个,就属于这种。
时闲摇摇头摆手:
“我没事。”
“你没事吧孩子?”
林飞蹲下身牵住他的手。
“能有什么事?”
阿宇嘟囔着。
小孩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话,被林飞攥着小手表情扭捏,求助似的看向中年院长阿宇
“赶紧干活去!”
阿宇喝到。
顺手拎起小孩的衣领往外一丢。
林飞犹豫片刻,良好的教养还是让他不得不出声:“请您温柔一点。”
“哈?”
阿宇皱眉,微微攥拳。
林飞还要说什么,却在这种情况下被高他壮他的中年院长逼着往后退了一步,但即便如此,他却始终站在时闲前头。
阿宇脸上的青筋乍起,视线扫过林飞的脸,却停在了时闲脸上,最后却是没说什么,反而重重呼了一口气,把胸腔里的一口浊气都散了出来。
“院长,别这样。”
名叫四黑的护工刚好在这边收垃圾,刚刚好碰上这样的情况,他放下手里头的垃圾袋,小跑着过来把小孩扶起来。
‘‘又不给钱,上赶着什么劲儿?’’
阿宇嘟囔一声,没给四黑好脸色,一句话没留越过林飞和时闲就走。
“他这经常这样对待他们吗?”
林飞见阿宇走了,压迫感总算没了,就松了口气扶了扶眼镜,露出了一分见人的礼貌微笑和淡淡的学生气。
“啊,院长啊,”四黑犹豫了一下,手上松了劲,小男孩就挣脱着跑了出去,走的时候还把花云拽走,一句没说就开跑。四黑想追又意识到还有客人在这,朝着林飞尴尬一笑,却蓦然看到了时闲审视的眼睛。
“小孩嘛,都还挺淘的。”
林飞笑笑,时闲却并不买账,还是那副冷冷的样子,半点和四黑的交集都不想有。
四黑看了看时闲再看了看林飞,最后巴巴地来了一句:“我带你们逛逛?”
最先开始的任务是打扫仓库的卫生。时闲和林飞又是一组。
“我怎么感觉院长怪怪的?”
林飞拿着扫把咔咔开扫,扬起一阵尘烟,面前的书柜倒是扫干净了,旁边的架子又覆上了厚了两倍的灰。
“那个护工给我的感觉倒是不错,也许他更适合当院长不是?”
林飞看着手上那套黑色垃圾袋不住的感慨。
学生来这基本上都没带什么东西,一看来这要打扫卫生都有点懵了。除了几个厚重的垃圾袋,他们手上那些笤帚扫把之类的清扫工具大多都是护工四黑给他们找的。
看到学生玩心大起追逐打闹不干事,还说非常理解他们,让他们随意干干就好,剩下的他弄。
所以相比于懒散,看起来不务正业还不会好好说话的阿宇,很多学生还是对四黑有所好感。
面对这种你对谁更有好感的话题,时闲没回答他。
半晌实在是受不住了,时闲只道:“林飞同学,这不像你的风格。”
林飞一愣,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又听到时闲冷冷清清道:
“我们只在这呆到四点,专心干吧。”
时闲把书架往旁边推了推方便墩地,抬手却发现旁边还有一个相当隐蔽的小屋。
时闲回头,林飞看着从脖颈后面擦下的白色粉末,完全没发现她这边的异常,于是时闲尝试着推了推门。
尘土飞扬,弥漫着一股子腐朽的霉味。
这个地方虽然只是个库房,但是里面并没有堆放太多的东西。大部分都是旧的不行的衣物、破损的盆盆罐罐之类的不值钱的东西,架子上倒是挺空的。
里屋比外间空间大的多,堆叠的东西却都是体积庞大的汽油罐。
大铁桶一个摞在一个之上,直接把空间占的满满当当的,空气里还弥漫着很大的煤油味道,被实木门一隔,就谁也闻不出来。
掉了半扇窗户的窗框外面,漫山遍野的野草之中也有很多汽油罐的踪迹,虽然悬崖下面的情况时闲不知道,但这里的汽油桶大概得有千百来个。
极大的异常感觉让时闲没有离开。
“这个是新的,这一排都是。”
时闲来回挪动,上手去试了试汽油桶外面的痕迹。
天然气线路早就疏通得有半个世纪了,这地方需要用汽油生火吗?
当然不需要。
卖废品当外快会把汽油桶放在这个地方存个这么久吗?
当然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