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是艺术的殿堂,在这个深秋,塞纳河畔的空气里仿佛都带着点颜料与咖啡混合的文艺气息。
黄雅琪坐在小马扎上,对着画板发呆。
她脚边的画筒里,塞满了她这一个多月来散心的成果——几十张王浩的素描。
有他开会时严肃的侧脸,有他睡觉时流口水的憨样,还有他在家里坏坏的表情……
最后一张是一个小女孩的照片,这个是她凭借想象力,把王浩和何一诺的脸型融合而成的。
只是这张素描她一直不满意,总觉得画得不对。
“好想回去看看小安安呀……等我再攒够一千万就回去!”
她没注意到,不远处画廊的二楼,有两道目光已经锁定她许久。
埃莱奥诺尔,年近70岁,一头银发,仪态威严。
她身后,静立着一位身着定制西装的年轻西方面孔,身姿挺拔,容貌俊美近乎阴柔,眼神幽深冰冷。
他是雷恩,埃莱奥诺尔的第一位入门弟子,也是欧洲某个古老杀手集团的指定继承人。
他来此学画,是为了磨砺心性,压制血脉中与生俱来的暴戾。
“老师,您已经看了她二十分钟。”
雷恩开口,声音低沉悦耳,却不带丝毫情感。
“哦,上帝!我在看一个有趣的灵魂!”
埃莱奥诺尔没有回头,她衣着严肃,但说得话却带着浓郁的戏剧腔调:
“该死的,这个女孩的画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雷恩微微蹙眉:“老师,这笔法未免太过稚嫩……”
“胡说八道!”埃莱奥诺尔激动地转过身,眼中的光芒简直要迸发出来。
“你这个该死的家伙,永远只会盯着技巧看!看看这线条,哦,我的上帝,这见鬼的线条里充满了灵魂!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灵魂!”
她挥舞着手臂,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这该死的真诚,这该死的生命力!在这个虚伪得要命的艺术圈里,你们去哪儿找这么诚实的作品?哦,上帝,我简直要爱上这个女孩了!”
雷恩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他学了十年的画,还是看不懂这些艺术。
对他而言,女人和鲜血带来的艺术性更直观。
不过,下面这个东方面孔的女孩,长得倒是格外漂亮。
虽然不理解老师,但是对于老师的话,他从来不反驳。
他知道,自己的老师埃莱奥诺尔看似只是一个画家,但她是从美国移民过来的,听说在美国那边地位显赫,移居到法国时,直接被邀请去了爱丽舍宫。
“雷恩!”埃莱奥诺尔兴奋道:“快去把她请上来!记住,客气一点,要是吓跑了我的小可爱,我发誓我会用调色板砸烂你的脑袋!”
……
黄雅琪被带到二楼,面对一屋子浓郁的艺术气息和几位气场不凡的人物,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耳朵上可以实时翻译的耳机。
挺直了背脊,她脸上原本的茫然之色,瞬间被冷傲所取代。
这一个多月的经历,让她知道,只有自己必须表现得足够强势,才不会被人欺负。就算不厉害,也得装作很不好惹的样子。
埃莱奥诺尔如同鉴赏宝贝一样绕着她走了一圈,最后停在她面前,双眼放光:
“哦,上帝,看看这双眼睛!迷茫又固执,就像……像被雨淋湿却不肯认输的小野猫!该死的,太完美了!孩子!快告诉我你的名字!”
黄雅琪蹙了蹙眉,对于这种突然的热情,她本能地排斥。
停顿了一下,她用清冷的声音开口:“我姓黄。”
“黄——” 埃莱奥诺尔用怪异的口音重复了一遍,随即激动地抓住黄雅琪的双手。
黄雅琪后退一步,不动声色地抽回双手。
埃莱奥诺尔毫不在意,激动喊道:“我叫埃莱奥诺尔!一个画画的!听着,孩子,你是个天才!一个该死的、未被发掘的天才!你必须跟我学画画!”
听到对方夸自己是天才,黄雅琪愣住了,下意识地拒绝:
“不……夫人,您可能看错了,我只是随便画的。”
“看错?哦,不!上帝可以作证,我这双老眼看透了多少虚伪的垃圾!”
埃莱奥诺尔不停挥舞着手臂:“你的画里有故事!有真实的故事!这比一万幅完美的静物写生都要珍贵!跟我学吧!我能让你的天赋发光,让那些该死的、看不起你的人通通闭嘴!”
黄雅琪眼神闪烁,试图找理由拒绝:
“谢谢您的好意,但是……我法语很差,沟通都靠它(指指耳机),肯定学不好的。”
埃莱奥诺尔:“哦,上帝!我的傻孩子,艺术不分国界,语言更不是问题!上帝可以作证,我的法语也很臭!”
黄雅琪:“我……迟早要回中国的,不可能在法国定居,也不确定在这里能待多久。”
埃莱奥诺尔:“哦,上帝!你想学很久,我反而教不了!我已经七十岁了,你看我还能活多久?”
对于对方的热情,黄雅琪还是有些犹豫:“可是……画画对我来说,就是随便玩玩的。”
“哦,不!看在上帝的份上,你管这叫玩?”
埃莱奥诺尔激动的差点打翻旁边的颜料盒:“哦,我的老天!我在这该死的画廊看了你整整二十分钟,你的每一笔都像是在用灵魂呐喊!你的性格纯洁、直爽,这才是作画最需要的品质。画布从来不会说谎,它能照出一个人的灵魂。相信我,阴沉的心灵永远画不出明亮的色彩!”
“纯洁?”黄雅琪像是被这个词刺痛了,眼神一黯:“夫人,您不了解我。我做过很多错事……”
“哦!快闭嘴吧亲爱的!”
埃莱奥诺尔直接打断她,做了个夸张的捂耳朵动作。
“纯洁的人就不会犯错?上帝都要被你这想法逗笑了!我说的纯洁,是你的思想简单直接,不像那些该死的、整天算计来算计去的伪君子!你的画告诉我,你的灵魂底色明亮得像塞纳河的阳光!”
黄雅琪沉默片刻后,缓缓抬头问:“当画家有什么好的?”
埃莱奥诺尔被问得一怔,随即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仰头大笑。
“哦!上帝!好处?那就太多了!首先,它能让你开心!当你完成一幅作品,那种该死的、无与伦比的成就感,简直比恋爱还要美妙!”
“其次,作品能流芳百世!看看那些不可一世的资本家,百年后谁记得他们?但一幅伟大的作品,却能永远活着!”
埃莱奥诺尔向天空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整个艺术史。
黄雅琪眨了眨那双似懂非懂的眸子,问出了一个让埃莱奥诺尔差点一头栽倒的问题:
“当画家……能赚很多钱吗?”
一时间,身后始终沉默的雷恩险些破功,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这清奇的思路……究竟是不谙世事的天才?还是纯粹的笨蛋?
埃莱奥诺尔瞪大眼睛,足足愣了3秒,才堪堪回过神:
“当……当然可以……”
“能赚多少?”黄雅琪眼睛发亮:“少了我可不干!”
“哈哈哈哈哈!”埃莱奥诺尔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大笑,用力拍着黄雅琪的肩膀。
“太好了!上帝啊!我就喜欢你这该死的、毫不做作的直率!这见鬼的性格,我已经十年没遇到过了!”
她突然收敛笑容,用云淡风轻的语气开口:
“我已经很久不卖画了。不过,三年前我的一幅旧作在苏富比,拍卖了一千万……”
她故意拖长音调,欣赏着黄雅琪瞬间发光的眼睛,缓缓吐出:
“欧元!”
空气突然安静了两秒。
黄雅琪脸上的迷茫和犹豫瞬间一扫而空,声音清脆地开口:
“老师您好!我叫黄雅琪,以后请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