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声巨响,如同巨石砸落,狠狠撞在紧闭的院门上!整个门板都剧烈地震颤了一下。
周远山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得浑身一激灵,手一抖,攥着的鸡趁机猛烈挣扎,锋利的爪子在他手背上挠出几道血痕。
他下意识地松了手,老母鸡“咯咯”惊叫着,连滚带爬地挣脱,扑腾着翅膀满院子乱窜。
“周远山,张桂花,给老子滚出来!
把周清和那个畜生交出来!还有我女儿!!”
一个陌生男人嘶哑又暴怒的吼声穿透门板,瞬间打破了院内的宁静。
“谁?”
周远山又惊又怒,顾不上手背的伤和满院乱飞的鸡,心脏被那吼声里的怒气攥得发紧,他冲着院门厉声喝问。
之前的轻松惬意荡然无存,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他的心头。
这声音,这架势,来者不善!
也是凑巧得很,周清华骑着自行车载着张桂花正好回到了院门口。
他们刚从林富军口中得知周清和偷走了林家的账本和钱的消息,火急火燎的就赶回家来,想抓住周清和。
没曾想,竟遇到一个陌生老汉在砸自家院门。
这张桂花哪能忍,她“腾”地跳下自行车,直接冲到老汉面前,双手叉腰,怒斥道:
“你谁啊你?竟然跑到我家里来撒野!”
“老子是李丽丽她爹,李有田!”
李有田的声音嘶哑,带着怒意,他挥舞着手中的粗木棍,几乎要戳到张桂花的鼻子上,
“周清和那个王八蛋呢?让他滚出来!还有我女儿,把我女儿交出来!”
“李丽丽?你女儿?”
从院子里走出来的周远山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清状况,
“我儿子他不在家!”
“放你娘的狗屁!”
李有田破口大骂,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狠狠地摔在周远山脸上,
“白纸黑字,你儿子周清和拐跑了我女儿。这是她留的信,你们周家养的好儿子,拐跑良家女,我要去派出所告他!”
那张纸飘落在地。
张桂花眼疾手快,一把抢过来。可她认不得几个字。
“这……这写的什么?”张桂花又急又慌,将纸递给周清华,
“清华,你快看看!”
周清华赶紧接过纸条,快速扫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爸,姆妈,李丽丽说,她跟着老三,一起离开龙平镇了!”
“什么?”
张桂花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了。
小儿子偷了林家的钱和账本,已经让她又气又恨,现在居然还拐跑了别人家的姑娘?这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听见没,听见没!”
李有田见周家人都傻了眼,更是怒火中烧,挥舞着木棍。
“你们周家还有什么话说?把我女儿交出来,不然老子跟你们拼了!”
他举着棍子就要往里冲。
“等等!李有田,你冷静点!”
周远山又惊又怒又臊,赶紧用扁担挡住门口。
“这件这事情,我们根本不知道啊!周清和他昨晚就跑了,我们也在找他啊!”
“不知道?一句不知道就想撇干净?”
李有田根本不信,唾沫星子喷了周远山一脸,
“我女儿留的信写得清清楚楚,就是周清和拐跑了她。你们当爹妈的能不知道?我看你们就是蛇鼠一窝,故意包庇那个畜生!”
他越想越气,女儿跑了,八百块彩礼飞了,攀高枝的美梦碎了,所有的怒火都倾泻在周家头上。
“你少血口喷人!”
张桂花一时也炸了毛。
“你女儿自己不要脸,跟着男人跑了,关我儿子什么事?
谁知道是不是你女儿勾引我儿子,想赖上我们周家!我还说是你女儿拐走了我儿子呢!”
“老虔婆,你敢骂我女儿?”
李有田瞬间暴怒,举起木棍就朝张桂花砸去。
“你敢!”周远山见老婆子要挨打,也急了,举起扁担格挡。
“啪!”
木棍和扁担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响声。
周念薇此时正被王凤英抱在怀里,站在隔壁的廊檐下。
她看着爷爷跟李有田扭打在一起,奶奶张桂花在一旁跳脚叫骂。
爷爷周远山狼狈招架,而李有田状若疯虎……这鸡飞狗跳、混乱不堪的一幕,让她心底那点阴暗的愉悦感几乎要满溢出来。
打!使劲打!周清和还真没让她失望啊!
周家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左邻右舍。不少人围拢到周家院门口,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哟,这是怎么了?又打起来了?”
“好像是李家湾的李有田?说他女儿被周清和拐跑了!”
“看不出来啊,周清和那小子还有这本事?”
“周家这下麻烦大了,刚得罪林家,又惹上李家,啧啧啧!”
“你说,是不是远山家的风水不好,最近很不太平啊!”
听到周围的议论,特别是提到“林家”,周远山和张桂花更是又羞又怒又怕。
“哎呀!别打了、别打了!”
一个焦急又清脆的女声传来,来人正是黄秀芹。
她从一辆自行车跳上下来,张开双臂,将李有田抱住,往后拖。
李有田挣扎着还要上前,黄秀芹却不停的喊他住手。
周远山趁机喘着粗气停了手。他毕竟年长些,有点顶不住了。
黄秀芹将李有田拉到十几米开外的一个僻静处,避开围观人群的视线和嘈杂。
她紧紧抓着丈夫的胳膊,声音急促:
“有田,你先冷静。听我说,”
她喘了口气,压低声音,
“我在路上碰到姚媒婆了,她跟我说了实话。
那个林富平,根本不是王媒婆说的那样,他是个瘸子,走路都困难,长得又矮又丑。王媒婆就是存心瞒着我们,两头骗钱。”
李有田原本被愤怒烧红的眼睛猛地一瞪:
“什么?是个瘸子?”
林家,竟然拿个瘸子来糊弄他,简直欺人太甚!
黄秀芹看他满脸怒色,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用手帕包着的小布包,打开一角,露出里面的钱:
“还有这个,我在丽丽的枕头套里摸到的。整整八百块,里面还夹着张字条,是周清和写的。”
她把钱塞到李有田手里,又把那张叠好的字条展开给他看。
李有田下意识地捏了捏那厚实的钱,目光扫过字条上那歪歪扭扭却透着股认真劲的字迹,
“岳父,我是真心求娶丽丽为妻的,彩礼八百元整。我会照顾好她的。周清和”。
这彩礼钱加上这白纸黑字的承诺,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了李有田沸腾的怒火上。
黄秀芹看着丈夫脸上变幻的神色,轻声劝道:
“孩子他爹,你看,林家欺瞒在先,这事儿是他们做得不地道。
现在女儿已经跟着周清和走了,彩礼钱他也给了。我们要再闹下去,丽丽的名声也毁了。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把关系闹得太僵了吧。
毕竟,我们跟周家以后很有可能是亲家。”
李有田死死攥着钱和字条,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刚才那股要跟周家拼命的狠劲,在得知林家隐瞒真相的羞辱感和这实实在在的八百块钱面前,如同被戳破了的气球,迅速地瘪了下去。
“大家都散了吧!一场误会,误会!”
黄秀芹对着围观的众人挤出笑脸,连连拱手。
张桂花见状,正要撒泼咒骂李有田,却被周清华拦住了。
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尽快找到周清和,拿回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