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阿巴泰的使者赶到史部的本部大营时,迎接他的是一片压抑而焦躁的气氛。
史部的台吉、索诺木,此刻正在自己的大帐里暴跳如雷,怒火几乎要将帐篷顶掀翻。
就在昨天,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砸的他眼冒金星。
他麾下在外面过冬的四个支部落,竟然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这次,并非像奈曼部那样有幸运的漏网之鱼前来报信,而是源于一件偶然的事情。
索诺木派出一名信使,前往其中一个支部落营地传达命令。
可当信使抵达时,眼前所见让他惊骇莫名。
原本应该人畜兴旺的营地,此刻竟空无一人,死寂一片。
因为这个营地是几天前就被卢家军扫荡过的,随后又降下大雪,几乎将所有的痕迹彻底掩盖。
信使茫然四顾,连族人被掳走的方向都无从判断。
他连滚带爬地赶回本部报信,索诺木闻讯大惊失色,慌忙派人紧急联系其他几个支部落的营地。
结果让他浑身发冷。
竟然有四个这样的小营地,如同人间蒸发般彻底失去了联系。
没有求救的信号,没有报信的人,甚至连可供追查的痕迹都被大雪抹去。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的巨大损失,索诺木在自己的大帐里捶胸顿足,陷入了无能狂怒的状态。
就在索诺木被怒火烧得几乎失去理智时,帐外传来了通报。
有自称是饶余贝勒阿巴泰使者的人求见。
索诺木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连忙命人将使者请进来。
使者简明扼要地说明了来意。
饶余贝勒奉大汗之命,来到奈曼部调查部落离奇失踪事件。
现已查明,袭击者活动猖獗,目标不仅限于奈曼部,史部也极可能已遭毒手。
贝勒爷要求他立刻自查损失,并准备联合两部力量共同追剿敌人。
使者的话音刚落,索诺木先是愣住,随即竟当场嚎啕大哭起来。
这个冬天真是祸从天降,从哪里冒出来这么一群凶狠的强盗,让他损失惨重。
他哭得涕泪横流,但突然间哭声戛然而止。
索诺木猛地收住悲声,那双被泪水模糊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他死死盯住使者,颤声道:
“等等!饶余贝勒是说衮楚克那个混蛋,一个多月前就知道有这伙强盗在活动了?他还派人去盛京求援了?”
使者肯定地点了点头。
这下索诺木“噌”地一下跳了了起来,刚才的悲伤瞬间被滔天的怒火取代。
他指着奈曼部的方向破口大骂:
“衮楚克!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一个多月前就知道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连个屁都不放!
看着我的人被抢,你在旁边看笑话是不是?
你等着,我和你不共戴天!势不两立!”
愤怒一下淹没了他的理智。
索诺木根本顾不上什么敌人和损失了。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野牛,红着眼就往外冲。
一边冲一边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召集自己的部众,抄家伙备马。
看架势是立刻就要点齐人马杀向衮楚克的营地……
这可把一旁的使者急得不行。
使者心中哀嚎:
你这不对吧!
按常理,难道不应该是两部同仇敌忾,一起寻找敌人,合力将其消灭,夺回被掠走的牧民和财产吗?
你这怒气冲冲地要去打衮楚克算怎么回事!
使者一个箭步冲上去,死死拉住暴走的索诺木。
任凭索诺木如何挣扎咆哮,他都像牛皮糖一样粘着不放。
最后,不得不搬出了杀手锏。
他声嘶力竭地强调这是贝勒爷的严令,若因内斗误了军机,贝勒爷的怒火谁也承受不起!
好说歹说,连哄带吓,才总算让索诺木稍稍冷静下来,暂时压下了立刻火并的冲动。
但他对衮楚克的戒心已深,坚决拒绝随使者一同前往衮楚克的奈曼部营地会合。
他梗着脖子,带着浓浓的戒备对使者吼道:
“去衮楚克那里?谁知道那个卑鄙小人会不会设下陷阱暗算我!
让他衮楚克亲自来我这里,在我的地盘上谈!否则免谈!”
使者看着眼前这位油盐不进、只认死理的台吉,无可奈何。
他知道再劝说下去也是徒劳,只能再次跨上马背,快马加鞭地赶回奈曼部营地,去向阿巴泰复命。
听完使者带回的消息。
阿巴泰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脑袋嗡嗡作响,比来时顶着风雪赶路还要疼上十倍。
这两个混蛋,一个知情不报、幸灾乐祸。
一个得知真相后不想着共同御敌、只想着内讧。
按他们俩这水火不容、互相提防到如此地步的情形。
自己该怎么才能把这两股力量捏合在一起,共同行动去追剿那神秘的敌人呢?
等下不会还没找到敌人的影子,索诺木和衮楚克自己就先在草原上打得不可开交,白白让敌人看笑话吧。
这趟差事,真是太糟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