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呀,神明大人也有办不到的事情嘛——”温迪笑着伸手,将迪特里希揽到身边,一起靠在粗壮的橡树干上。树影筛下细碎的阳光,落在他浅绿色的披风上,连语气都裹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温柔,仿佛方才孩子的问题只是在问“苹果为什么会落地”般简单。他指尖无意识地拂过树皮上的纹路,眼底却飞快掠过一丝复杂的光,快得让身旁的孩子完全捕捉不到。
温迪当然是可以做到的。以巴巴托斯的神力,若想强行逆转特瓦林的命运,并非毫无可能——只需他重新凝聚神格,戴上那顶象征着统治与权柄的王冠,以风神的名义拨动地脉的弦,便能将破碎的过往强行拼凑。可他不想这样。他还记得千年前推翻高塔孤王时,蒙德人眼里燃起的自由火光;记得几百年来,人们靠着自己的双手耕种、酿酒、守护家园,把这片土地酿成了真正的“自由之都”。他不想让蒙德变回被神明牢牢管辖的城邦,不想让“自由”成为神明赐予的恩赐——蒙德是自由的,蒙德人,更该是自由的。这份自由,比任何神力都重要。
“唔,好吧。”迪特里希虽似懂非懂地皱了皱小眉头,但很快就舒展开来,他攥紧肉乎乎的小拳头,用力挥了挥,金色的眼眸亮得像揉进了星光,语气里满是孩童特有的笃定与豪气,“没关系的!等我长大了,我就可以办到巴巴托斯大人办不到的事情啦!到时候我保护特瓦林叔叔,也保护巴巴托斯大人,还要保护整个蒙德!”
“哈哈,好呀。”温迪被他认真的模样逗笑,低头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掌心能感受到孩子发丝的温度。他望着远处随风起伏的草地,声音放得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我等你长大。等你长成能护住自己想护的东西时,我一定为你唱首最棒的歌。”风轻轻吹过,带着青草与野花的香气,仿佛也在为这个约定低声附和。
风还没把望风山地的草香吹远,远处就传来了脚步声——琴团长和凯亚最先折返,琴的指尖捧着一块素色棉布,布面小心翼翼地裹着什么,连走路都刻意放轻了脚步,仿佛怕惊扰了里面的东西;凯亚跟在她身侧,平日里带笑的眼底多了几分凝重,手里还提着一盏熄灭的防风灯,显然是刚从阴暗的岩缝里搜寻回来。
没过多久,迪卢克和旅行者也出现在视野里。迪卢克的披风沾了些草屑,却依旧挺拔如松,而旅行者的掌心托着一滴莹蓝色的液体,那液体悬浮在半空,周身萦绕着纯净的风元素,显然是已经净化完成的风魔龙眼泪。
“算上你之前找到的那一滴,现在我们有三滴了。”琴团长将棉布轻轻展开,里面躺着一滴同样但并不莹蓝的眼泪,与旅行者手中的那滴遥遥相应,“足够修复天空之琴了。”
温迪笑着走上前,接过那三滴眼泪。他指尖轻扬,三滴眼泪便缓缓升空,绕着他怀中的天空之琴旋转起来。细碎的风元素在他指尖凝聚,化作淡绿色的光带,将眼泪与琴身缠绕。随着他指尖轻轻拨动琴弦,一声清越的琴音响起,天空之琴上原本黯淡的纹路瞬间亮起,鎏金的光芒顺着琴身蔓延,破碎的裂痕在光中缓缓愈合,最终完全恢复了往日的璀璨模样——那是属于风神的乐器,是承载着蒙德千年风之记忆的神器。
“好啦。”温迪收回手,将修复完好的天空之琴抱在怀里,语气轻松得像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我们现在又去哪找风魔龙……呃,特瓦林呢?”琴团长立刻问道,话到嘴边才想起方才温迪提及的名字,下意识顿了顿,目光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探究。
“去摘星崖吧。”温迪指尖敲了敲琴身,眼底闪过一丝温柔,“毕竟,特瓦林最喜欢能感受到风的地方了。那里没有城墙遮挡,风从海上吹来,能裹着整个蒙德的气息,他一定在那附近。”
几人对视一眼,最终都点了点头——眼下他们确实没有更明确的方向,温迪的提议无疑是最可行的选择。
前往摘星崖的路上,空的目光几乎就没从温迪身上移开。他走在队伍稍后的位置,看着前方那个抱着天空之琴、时不时还哼着小调的吟游诗人,心里满是疑惑:这个总爱蹭酒喝的家伙,怎么会知道风魔龙的本名?要知道“特瓦林”这个名字,就连骑士团的古籍里都鲜有记载;更别说他还能轻易修复风神的天空之琴,那可是需要与风神同源的力量才能做到的事……这个自称“吟游诗人”的家伙,实在太可疑了。
其实不止空这么想。琴团长走在最前,余光却时不时扫向温迪的背影,手里的骑士团徽章被她无意识地攥紧——能轻易调动风元素、知晓古老秘闻,这绝不是一个普通吟游诗人该有的能力。凯亚则落在队伍末尾,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手指摩挲着耳后的耳环,眼底却藏着探究;迪卢克虽没表露什么,但他看向温迪的目光里,也多了几分审视,指尖的烟斗始终没点燃,显然也在暗自琢磨。
当然,这份疑虑里,不包括派蒙和迪特里希。
派蒙是单纯的相信,她飘在温迪身边,一会儿好奇地摸了摸天空之琴的琴弦,一会儿又追问“用琴声真的能唤醒特瓦林吗”,完全把温迪之前说的话当了真,半点没察觉周围人的异样。
迪特里希就更没感觉了。他牵着温迪的衣角,小步跟在旁边,金色的眼睛里满是信任——他早就知道温迪是巴巴托斯,是守护蒙德的风神。在他心里,他家神明能修复天空之琴、能叫出特瓦林的名字,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毕竟,巴巴托斯大人做什么都是正确的,都是为了蒙德,为了特瓦林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