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去够仙缘镜，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镜面，一阵剧痛就从胸口炸开。镜身裂成两半，灵光忽明忽暗，像风中残烛。我咬牙将最后一丝灵力压进去，护盾勉强撑起，只罩住我和叠风身周三尺。
他趴在地上，左手还握着剑，右手垂在身侧不动。血从他肋下渗出，在浮石上积了一小滩。我拖着他往我这边挪，背靠背贴紧，护盾随着我的呼吸一明一灭。
混沌兽站在裂缝前，额间竖眼裂开一道口子，黑金血液顺着脸颊流下。它没动，但身后那道巨缝突然扩张，撕开一片虚空。一道细长裂痕凭空出现，横在我脚前三寸，猛地张开，像一张嘴咬向我的小腿。
我侧身滚开，护盾边缘被撕掉一块。灵光剧烈晃动，镜面又裂开一道纹路。第二道、第三道裂缝接连浮现，围成一个圈，把我们困在中间。每道裂缝都吞吐着灰白气流，靠近的人会被拉扯，连站都站不稳。
叠风用剑撑地，想站起来。他试了两次都没成功，最后只能单膝跪着，剑尖点地维持平衡。他的脸惨白，嘴唇发青，说话时带着喘：“还能……撑多久？”
“不知道。”我盯着四周不断出现的裂缝，“走不了，只能守。”
话音未落，混沌兽动了。它抬起前爪，不是冲我们来，而是拍向最近的一道裂缝。裂缝骤然扩大，喷出一股扭曲气流，直扑护盾正面。我立刻调转灵力，把四象之力全压在前方。
轰的一声，护盾震得我手臂发麻。镜面裂纹蔓延，灵光几乎熄灭。我咳出一口血，赶紧再压进一丝灵力。护盾重新亮起，可光芒比之前弱了大半。
第二道裂缝接着发动，从侧面袭来。我来不及调整，只能硬扛。冲击撞上护盾角落，整片屏障抖了三下，差点散开。我听见自己骨头发出响声，肩膀脱力，差点跪下去。
叠风抬手扶了我一把。他的手很冷，指尖在抖。“左边。”他低声说，“下一次从左边来。”
我点头。下一波攻击果然来自左侧。我提前把灵力移过去，勉强挡住。可右边立刻补上第三道，紧接着是头顶、脚下。五道裂缝轮流发动，像有人在背后指挥，专打护盾最弱的地方。
我撑着护盾来回调动灵力，每一击都像砸在心口。嘴角不断有血溢出，滴在镜面上。护盾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一人高矮，紧紧裹住我们。
叠风的剑插在身前，他整个人倚着剑柄，头低垂着。我看不清他的脸，但知道他还醒着。他左手还抓着我的衣角，用力不大，可一直没松。
混沌兽缓步走近，双翼展开，遮住后方所有光线。它每走一步，地面就裂开一道缝，裂缝跟着它移动，形成新的攻击角度。它不再急着杀我们，像是知道我们逃不掉，只等着耗尽最后一丝力气。
我低头看仙缘镜。镜面布满裂痕，映出的画面断断续续。我试着让它扫描周围，看看能不能找出裂缝的规律。镜光闪了两下，终于投出一圈微弱的波纹，显示每道裂缝发动前，会有半息的停顿。
我记住了节奏。下一次攻击来时，我提前半息偏移护盾，避开了正中。虽然还是被余波扫到，但伤得轻了些。接着是第二波、第三波，我都靠着这半息提前调整，一次次躲过致命打击。
可灵力快没了。
我体内的仙元几乎枯竭，每一次调动都像在抽经脉。护盾的光越来越暗，边缘开始融化，像蜡油一样往下滴。我知道撑不了多久。
叠风忽然抬头，声音沙哑：“你还有多少？”
“不到一成。”我说。
“够不够……再撑一次全力？”他问。
“你想做什么？”
“它右翼下方，关节还在流血。”他说，“刚才那一剑伤得不轻。如果能再砍一刀，它会失衡。”
我明白他的意思。只要混沌兽动作一乱，我们就有一线机会。可现在谁也动不了，连站都站不稳。
“你出不去。”我说，“护盾一撤，你会被裂缝撕碎。”
“你不撤。”他说，“你在里面推我。”
我愣了一下。
他是想让我用护盾裹着他冲出去，借力挥剑。可这样一来，护盾必须变形，承受的压力会更大。以我现在的情况，很可能撑不住。
“你撑得住吗？”他问。
我没回答。
他知道我不敢赌。可我们已经没有别的路。
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又一道裂缝在头顶裂开。灰白气流垂落，像一条绳索慢慢往下缠。我抬头看，发现这次的裂缝比之前的都宽，足以吞下整个护盾。
混沌兽站在外围，静静看着我们。它没动手，可我知道这一击是它在操控。
我抓紧仙缘镜，把残存的灵力全压进护盾。镜面发出一声脆响，又裂开一道缝。我顾不上这些，只盯着那条垂下的气流。
“准备。”我说。
叠风深吸一口气，左手握紧剑柄，右臂搭在我肩上。我感觉到他在发力，试图站起来。
头顶的气流猛然收紧，直劈而下。
我催动护盾迎上去，硬生生扛住这一击。整片屏障剧烈震荡，灵光几乎熄灭。我张嘴喷出一口血，双手死死抱住镜子。
就是现在！
我猛地将护盾向前推出，同时把体内最后一丝灵力灌进叠风经脉。他身体一震，借势跃起，剑光划破空气，直斩混沌兽右翼关节。
剑刃切入伤口，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黑金血液喷出，溅在护盾上，冒出阵阵白烟。混沌兽低吼一声，右翼猛地抽搐，整个身形晃了一下。
可它太快了。左翼立刻横扫过来，重重拍在叠风身上。他像断线风筝一样飞出去，撞在一块浮石上，整个人陷进岩壁，滑落在地。
我急忙收回护盾，滚到他身边。他嘴里不断冒血，眼睛半睁，呼吸微弱。我把手放在他胸口，感觉到心跳还在，可很慢。
护盾只剩薄薄一层，贴在我胸前，随时会碎。仙缘镜裂成两半，灵光只剩下一点火星。我把它按在心口，不让它熄灭。
四周的裂缝还在逼近。一道从地下钻出，擦过我的脚踝，带出一道血痕。另一道从侧面裂开，离叠风的脸只有寸许。
混沌兽缓缓走来，脚步沉重。它的右翼拖在地上，行动有些迟缓，可气势更盛。它低头看着我们，额间的竖眼缓缓睁开，露出里面旋转的黑金核心。
它举起前爪，对准我们。
我知道这是最后一击。
我撑着地面坐直，把叠风往我怀里拉了拉。护盾缩到最后，只够盖住我们两个的头。镜面最后一丝光闪了闪，像要灭了。
我盯着混沌兽的眼睛，没闭眼。
它的爪子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