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豪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拐角后,江野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上。林溪赶紧蹲下来,拿出创可贴给他贴在渗血的手背上,指尖触到他冰凉的皮肤,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江野的声音还在发颤,不是害怕,是极致的愤怒和屈辱。母亲的死像根刺,扎在他心头最嫩的地方,张子豪每一次挑衅,都是在往这根刺上浇盐水。
“别想了,江野哥。”林溪按住他要去砸墙的手,“他就是故意的,想让你乱了阵脚。”
苏沐默默地收拾着地上的水果残骸,林子轩则在给顾衍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却掩不住语气里的焦急。江雨欣抱着孩子,眼圈通红地看着江野,嘴唇动了动,终究只化作一声叹息。
半小时后,顾衍和章文豪赶到了。顾衍一进门就看到蜷缩在沙发角落的江野,以及他眼底尚未褪去的猩红,眉头瞬间拧紧。章文豪则直接走到江雨欣面前,拿出手机:“堂姐,我刚才让律师朋友查了下你先生的资料,他名下有赌债,还欠了不少高利贷,这也是他频繁家暴的原因之一。”
江雨欣的脸色瞬间惨白:“我……我不知道……他每次都说只是应酬……”
“这种人留着就是祸害。”章文豪的语气斩钉截铁,“如果你想离婚,我现在就能联系律师,争取孩子的抚养权和最大权益,他的赌债属于个人债务,不用你承担。”
江野猛地抬头:“姐,离婚吧,我养你们。”
江雨欣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又看了看怀里吓得瑟瑟发抖的儿子,终于点了点头,眼泪掉得更凶了,这一次,却带着点解脱的意味。
就在这时,江野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着一个陌生号码。他看了眼顾衍,顾衍示意他接。
“喂?”
“江野哥,是我。”电话那头传来张子豪嬉皮笑脸的声音,“刚才的事,别往心里去啊……其实我是来帮你的。”
江野的拳头瞬间攥紧:“帮我?你能帮我什么?”
“你堂姐的事啊。”张子豪的声音带着点刻意的讨好,“我知道你愁这个,你堂姐夫不是爱打人吗?我帮你‘教训’他一下,保证他以后乖乖的,对堂姐百依百顺。”
江野冷笑:“你会这么好心?”
“哎,话不能这么说。”张子豪叹了口气,语气突然变得“诚恳”,“其实我一直挺后悔的……那天真的是喝多了,不是故意撞你妈的。事后我天天睡不着觉,就想做点什么弥补一下。你堂姐这事,我帮你解决,就当……就当我赎罪了,行不行?”
“你怎么解决?”江野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身边有几个小兄弟,都是未成年,”张子豪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阴恻恻的笑,“让他们‘偶遇’你堂姐夫,‘教训’他一顿,下手有分寸,不会出大事。未成年人嘛,就算被抓到,最多关几天就出来了,不影响你什么。”
江野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知道这是犯法的,是张子豪设下的陷阱,可一想到江雨欣红肿的脸,想到那个男人嚣张的嘴脸,想到姐姐这些年受的委屈,心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开始剧烈摇晃。
“江野哥,别答应!”林溪凑到他耳边,声音发急,“他在坑你!”
顾衍也按住他的肩膀,眼神凝重:“挂了电话。”
江野没有动,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电话那头的张子豪还在诱惑:“就这一次,帮你彻底解决麻烦……你堂姐能过上好日子,我也能安心点,双赢啊。”
沉默了足足半分钟,江野喉结滚动了一下,哑声说:“……地址。”
“江野!”顾衍的声音陡然拔高。
江野却像是没听见,死死盯着地面,重复道:“我问你,要他的地址。”
电话那头的张子豪笑了,笑得得意又阴毒:“我等下发给你……放心,保证办得漂亮。”
挂了电话,江野像被抽走了灵魂,瘫坐在沙发上,眼神空洞。顾衍的脸色铁青,指着他的手都在发抖:“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他是在给你下套!你这是在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不然呢?”江野猛地抬头,眼眶通红,“看着我姐被打死吗?报警?他那种无赖,进去几天又出来,到时候变本加厉地打我姐!我能怎么办?!”
“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顾衍的声音也高了起来,“章哥已经联系了最好的律师,我们可以申请保护令,可以让他净身出户,可以……”
“来不及了!”江野打断他,声音里带着绝望,“他欠的赌债越来越多,早晚会把我姐拖垮!我不能再等了!”
林溪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她知道江野不是冲动,是被逼到了绝境。这个一向把责任扛在肩上的男人,宁愿自己踏入深渊,也要护住想护的人。
“江野哥,”林溪蹲在他面前,轻轻握住他的手,“我知道你很难受,但是相信我,这样做不行。张子豪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真心帮你?他就是想抓住你的把柄,让你万劫不复。”
“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江野的声音带着哭腔,像个无助的孩子,“我看着我姐被打,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还算个男人吗?”
“你能做的,是让她彻底摆脱那个男人,而不是用这种方式饮鸩止渴。”顾衍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章哥,律师那边能不能加急?”
章文豪立刻点头:“我现在就去催,争取明天就让律师出方案,后天就可以提交离婚申请。”他看向江雨欣,“堂姐,你放心,我们会全程陪着你。”
江雨欣看着他们,眼泪掉得更凶了:“对不起……都怪我……”
“不关你的事。”林溪帮她擦了擦眼泪,“是那个男人混蛋,也是我们来晚了。”
那天晚上,江野最终没有把堂姐夫的地址发给张子豪。顾衍让林子轩留在江雨欣家附近守着,自己则带着江野、林溪和苏沐回了工作室。
江野一夜没睡,坐在天台抽烟,烟蒂堆了满满一烟灰缸。林溪陪他坐了一夜,没说话,只是在他咳嗽时递上温水,在他发抖时给他披上外套。
天亮时,江野掐灭最后一根烟,声音沙哑地说:“我错了,溪溪。”
林溪笑了笑,眼睛通红:“知道错就好。”
然而,他们还是低估了张子豪的阴狠。第二天下午,江雨欣突然打来电话,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江野……你堂姐夫……他被人打了……现在在医院……”
江野手里的杯子“啪”地摔在地上,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赶到医院时,江野的堂姐夫正躺在病床上,鼻青脸肿,腿上缠着绷带,嘴里还在骂骂咧咧。医生说他是被几个蒙面少年打的,没受重伤,但至少得躺半个月。
“肯定是你!江野!肯定是你找人打的!”男人看到江野,立刻激动起来,“我就知道你看我不顺眼!你想让你姐跟我离婚,好霸占我们家财产!”
“你家有什么财产?赌债吗?”林子轩忍不住怼回去。
江野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知道,这是张子豪干的——那个混蛋根本没等他的地址,早就查好了一切,用这种方式,把脏水牢牢泼在了他身上。
“报警了吗?”顾衍问江雨欣。
江雨欣点点头,眼泪汪汪:“警察说……监控拍到那几个孩子都是未成年人,就算抓到也没办法重罚……”
江野闭上眼,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他仿佛能看到张子豪此刻得意的嘴脸——对方算准了一切,用一群未成年当枪,既能“教训”堂姐夫,又能把责任推到他头上,一石二鸟。
更让他心沉的是,堂姐夫虽然还在骂骂咧咧,看江雨欣的眼神里,却多了几分恐惧。江雨欣悄悄告诉江野:“他刚才跟我说……以后再也不打我了……”
那一刻,江野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他痛恨张子豪的卑劣,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个阴招,竟然真的暂时“解决”了问题。
“我们回去吧。”顾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凝重,“暴风雨要来了。”
顾衍的预感很快成真。
三天后,网上突然爆出一条新闻,标题耸人听闻——《顶流偶像江野涉嫌雇凶伤人!为逼堂姐离婚竟指使未成年人施暴!》
新闻里附了几张堂姐夫受伤的照片,还有一段模糊的监控视频,视频里几个少年围殴一个男人,虽然看不清脸,却被“知情人士”指认是江野指使的。更恶毒的是,文章里还翻出了江野母亲车祸的旧闻,暗示江野“依靠母亲的死炒作卖惨”,“对母亲的死毫无真心,转头就为利益雇凶伤人”。
紧接着,张子豪的母亲接受了一家八卦媒体的采访,对着镜头哭得“声泪俱下”:“我家子豪虽然有错,但他真的后悔了啊!江野他怎么能这样?他不仅不接受道歉,还利用我家子豪的愧疚感,让他帮忙找人打人……他根本不是为了他堂姐,他就是想红想疯了,想用这种事炒作!”
一时间,网络上炸开了锅。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被带了节奏,开始疯狂辱骂江野:
“我的天!没想到江野是这种人!太恶心了!”
“利用母亲的死炒作,还雇凶伤人,这心也太黑了吧!”
“抵制江野!滚出娱乐圈!”
“未成年当枪使,真有你的!”
炽焰的粉丝虽然努力控评,却架不住对方买的水军和带节奏的营销号,很快就被淹没在骂声里。章文豪的电话被打爆,品牌方纷纷发来解约警告,公司股价也开始下跌。
工作室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夏皓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遍遍地刷新着微博,气得手都在抖;宋纪泽抱着吉他,指尖却怎么也拨不出一个完整的音符;林子轩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嘴里骂着“张子豪那个狗东西”;苏沐在冷静地整理着各种证据,眉头却从未舒展。
江野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脸色白得像纸。他知道,自己差点就真的跳进了张子豪挖好的坑,如果那天他真的发了地址,现在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了。
“别垮。”顾衍递给他一杯热水,“现在垮了,就真的中了他们的计。”
林溪走到他身边,握住他冰凉的手:“我们不会让你有事的。”
顾衍看着她通红的眼睛,突然说:“我有个办法。”
所有人都看向他。
“张子豪的父亲是做建材生意的,”顾衍打开电脑,调出一份资料,“我查过了,江野的堂姐夫,以前是他公司的仓库管理员,后来因为挪用公款被开除了,还欠了公司一笔钱。”
“你的意思是……”苏沐眼睛一亮。
“张子豪为什么这么清楚堂姐夫的行踪?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动手?”顾衍的眼神锐利起来,“这根本不是临时起意,是早就计划好的。他父亲恨堂姐夫挪用公款,他恨江野不原谅他,母子俩一拍即合,设了这个局——既教训了堂姐夫,又能毁掉江野,还能把自己摘干净。”
“那我们怎么办?”林子轩急问。
“让他们自己说出来。”顾衍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张子豪不是爱炫耀吗?我们给他个机会。”
接下来的两天,顾衍和林溪兵分两路。顾衍动用关系,查到了张子豪常去的一家网吧,还查到他最近在追一个女生,爱在对方面前吹嘘自己的“能耐”。林溪则找到江野的堂姐夫,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告诉他只有说出真相,才能彻底摆脱张子豪母子的控制。
第三天晚上,顾衍让人“无意间”把那个女生约到了网吧附近的咖啡馆,又让一个和张子豪相熟的混混,在他面前“抱怨”江野运气好,竟然还没被封杀。
果然,被激怒又想在女生面前表现的张子豪,得意忘形地拍着胸脯:“他能嚣张多久?这事儿就是我安排的!我爸早就想收拾他堂姐夫了,我顺水推舟,既帮了我爸,又能整死江野,一举两得!”
他越说越兴奋,把自己怎么策划、怎么找人、怎么让母亲配合演戏的过程全说了出来,丝毫没注意到,角落里的夏皓辰,正举着伪装成充电宝的录音笔,把他的话一字不落地录了下来。
与此同时,江野的堂姐夫也终于松了口,在律师的见证下,录下了一段视频,承认自己挪用公款被张子豪父亲记恨,还说张子豪曾威胁他,要是不配合“演戏”,就曝光他的丑事。
一切准备就绪。
周五下午三点,炽焰工作室发布了一条长文,附带三段录音和两段视频。
第一段录音,是张子豪在咖啡馆里得意洋洋的自白,详细叙述了自己如何策划整场事件,如何利用未成年人打人,如何让母亲配合抹黑江野。
第二段录音,是张子豪母亲接受采访时的“哭戏”后台录音,她对着镜头哭完,立刻对着助理骂:“江野那个小杂种,看我不毁了他!”
第三段录音,是堂姐夫承认自己挪用公款、并被张子豪威胁的证词。
两段视频,一段是堂姐夫受伤后,对江雨欣忏悔的画面,说“以后再也不打你了”;另一段,是江野母亲葬礼上,江野抱着遗像痛哭到昏厥的视频,配文“所谓‘毫无真心’,不过是恶人最卑劣的揣测”。
长文最后,附上了律师函,直指张子豪及其母亲诽谤、教唆未成年人犯罪,并表示将追究到底。
这条微博像一颗炸弹,瞬间引爆了网络。
之前辱骂江野的网友们懵了,看着铁证如山的证据,纷纷开始道歉:
“卧槽!反转了!张子豪这对母子也太恶毒了吧!”
“对不起江野!我之前被带节奏了!”
“心疼江野!母亲去世本来就够惨了,还要被这么恶心的人陷害!”
“必须严惩!教唆未成年人犯罪,还恶意诽谤,太不是人了!”
炽焰的粉丝们更是愤怒,纷纷跑到张子豪母亲的社交账号下留言,要求她公开道歉。品牌方也立刻转变态度,发来慰问函,表示相信江野的为人,会继续合作。
学校很快就对张子豪做出了处理——开除学籍。警方也重新介入调查,因为教唆未成年人犯罪且情节恶劣,张子豪的缓刑被撤销,提前收监执行。他的母亲也因诽谤罪被提起诉讼,名下的公司因为偷税漏税被查处,很快就破产了。
江野的堂姐夫在医院里得知了这一切,彻底蔫了,不仅同意离婚,还净身出户,再也不敢骚扰江雨欣。
风波平息的那天,工作室做了一大桌菜。江野举起杯子,敬了顾衍和林溪一杯,声音还有点哑:“谢谢你们。”
“谢什么。”顾衍碰了下他的杯子,“我们是兄弟。”
林溪笑着说:“以后可不许再冲动了,不然我可不拉你了。”
江野难得地笑了笑,眼底的寒冰彻底融化:“不冲动了。”
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每个人的笑脸上。林溪看着身边的哥哥们,心里暖暖的。她知道,这场风波让他们都成长了许多——江野学会了用理智代替冲动,顾衍的沉稳更加可靠,苏沐的细致、林子轩的跳脱、夏皓辰的机灵、宋纪泽的温柔,都在这场博弈里,化作了守护彼此的力量。
而她自己,也更加明白,面对黑暗,逃避和冲动都不是办法,唯有保持清醒,团结一心,才能找到照亮深渊的光。
这场仗,他们打赢了。而属于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书写着更坚韧、更温暖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