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镜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母狮,在朱阙台的书房里焦躁地踱步,满脑子都是“七爷”、秦王、乌孙毒药和那神出鬼没的灭口手段。
“谢玄那个老狐狸,说什么‘祸水东引’、‘示敌以弱’……”她咬牙切齿地嘀咕,“本宫这还没开始‘引’呢,水自己就浑得能淹死龙王了!这‘弱’示给谁看?再示下去,本宫怕是要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锦书端着一碗安神汤进来,见她家殿下柳眉倒竖,眼神凶狠得像要杀人,吓得手一抖,汤碗差点英勇就义。
“殿……殿下,您消消气,喝点汤……”锦书小声劝道。
“喝什么汤!本宫现在一肚子都是火,喝下去直接能喷出三昧真火来!”
萧玉镜没好气地摆手,随即眼珠一转,抓住锦书的手,
“你说,本宫要是现在跑去慈宁宫,抱着太后的大腿哭诉有人要杀我灭口,她会不会信?”
锦书:“……”殿下,您这戏是不是有点过?
正当萧玉镜琢磨着是去太后那儿“碰瓷”还是去秦王门口“上吊”更能有效搅浑水时,墨渊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那表情,活像见了鬼。
“殿……殿下!出……出大事了!”
墨渊气都喘不匀,
“秦……秦王殿下,遇刺了!”
萧玉镜:“……啥?”
她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气糊涂出现幻听了。
“你说谁?秦王?那个看起来能一拳打死一头牛、麾下猛将如云的七皇叔?遇刺了?”
萧玉镜的音调拔高了八度,
“在哪儿?什么时候?死了没?”
这一连串问题问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充分表达了关切(吃瓜)之情。
墨渊喘了口气,快速禀报:
“就在半个时辰前,秦王殿下从京郊大营返回王府的路上,在朱雀大街遭遇不明身份刺客伏击!对方人数不多,但个个都是高手,用的是一种极其刁钻的袖箭,淬有剧毒!秦王殿下肩膀中了一箭,虽护卫拼死抵挡将其救回,但……但箭毒猛烈,此刻昏迷不醒,太医说……情况危急!”
萧玉镜张大了嘴巴,半天没合上。
这……这剧本不对啊!
她才是那个应该被刺杀、被下毒、被各方势力蹂躏的小可怜好吗?秦王那种大反派 boss 级别的人物,不是应该稳坐钓鱼台,等着她这个小虾米去艰难挑战吗?怎么自个儿先躺了?!
“谁干的?”萧玉镜的第一反应是,“太后终于忍不住下手了?这么沉不住气吗?”
墨渊摇头:
“现场没留下任何活口,刺客全部服毒自尽,武器上也查不出来历。但……但其行事风格,狠辣果决,一击不中远遁千里,倒有几分像……像之前刺杀殿下您的那股神秘势力的手笔。”
萧玉镜更懵了。
那股神秘势力……不是跟秦王一伙的吗?怎么还起内讧了?分赃不均?还是秦王想黑吃黑结果被反杀了?
这江湖,也太乱了吧!
“走!”
萧玉镜猛地站起身,脸上瞬间切换成“忧心忡忡好侄女”模式,
“备车!去秦王府!本宫得去看看七皇叔!”
锦书和墨渊都愣住了:
“殿下,您……您去干嘛?”
这浑水,躲还来不及呢!
萧玉镜理直气壮:
“当然是去探病啊!本宫与七皇叔虽政见偶有不合,但毕竟是血亲!他如今遭此大难,本宫若不去探望,岂不落人口实?再说了……”
她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活像一只偷到了鸡的小狐狸。
“这么好的‘浑水摸鱼’……不对,是‘探听虚实’的机会,怎么能错过呢!”
秦王府此刻已是戒备森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萧玉镜的车驾一到,立刻被神情紧张的王府护卫团团围住,确认身份后才放行。
来到秦王寝殿外,只见太医进出匆匆,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秦王正妃崔氏(出身清河崔氏)正拿着帕子抹眼泪,一群姬妾哭哭啼啼,吵得人头疼。
萧玉镜端着悲戚的表情,上前拉住崔氏的手:
“王婶节哀……啊不是,节哀顺变……皇叔吉人天相,定会逢凶化吉的!”
她差点把心里话“节哀”给秃噜出来,赶紧刹住车。
崔氏哭得梨花带雨:
“多谢殿下关心,只是王爷他……中的毒甚是古怪,太医们也……”
就在这时,寝殿内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接着是秦王虚弱却依旧带着戾气的低吼:
“滚!都给本王滚出去!”
太医们连滚爬爬地出来了。
萧玉镜眼神一闪,对崔氏道:
“王婶,让本宫进去看看皇叔吧,或许……能宽慰他几句。”
不等崔氏回答,萧玉镜已经掀帘走了进去。寝殿内药味浓重,秦王萧策半靠在榻上,脸色灰败,左边肩膀裹着厚厚的纱布,隐隐渗出血迹。他眼神凶狠,像一头受伤的困兽。
在萧玉镜的异能视野中,秦王周身笼罩着一层痛苦与暴怒交织的猩红与暗沉,而那中毒的伤口处,更是缠绕着一丝与皇帝身上相似的、带着不祥意味的黑绿色!
果然是同一种毒,或者至少是同一来源!萧玉镜心中凛然。
“皇叔,”
萧玉镜挤出两滴鳄鱼的眼泪,
“您感觉如何?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光天化日之下行刺亲王!”
秦王喘着粗气,眼神阴鸷地扫过萧玉镜,带着审视:
“哼……不过是一群藏头露尾的鼠辈!若是让本王查出来……”
他话未说完,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萧玉镜一边帮他拍背(暗中使劲),一边状似无意地感叹:
“唉,如今这世道真是不太平。皇兄龙体欠安,皇叔您又遭遇不测……这幕后之人,其心可诛啊!莫非……是冲着我们萧家江山来的?”
她刻意将“萧家江山”咬得很重。
秦王眼神猛地一锐,死死盯住萧玉镜:
“你知道了什么?”
萧玉镜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片茫然与担忧:
“玉镜能知道什么?只是觉得这一切太过巧合,心中不安罢了。皇叔,您说……会不会是同一伙人所为?他们对皇兄下毒,又对您下手……”
她故意停顿,观察着秦王的反应。只见他瞳孔微缩,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那猩红与暗沉的情绪色彩剧烈翻涌,却死死压抑着,没有接话。
他在隐瞒!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名王府长史匆匆进来,在秦王耳边低语了几句。秦王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挥退了长史,看向萧玉镜的眼神更加复杂难辨。
萧玉镜知道,自己该走了。再待下去,恐怕真要引起这头受伤猛虎的疑心了。
“皇叔您好生歇着,玉镜改日再来看您。”她乖巧地行礼告退。
走出秦王府,坐回自己的车驾,萧玉镜脸上那点悲戚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兴奋与思索。
秦王遇刺,中的毒与皇帝同源!
他对幕后黑手似乎知情,但却讳莫如深!
刚才那长史禀报的消息,定然与刺客或下毒之事有关!
这潭水,果然被她(或者说被那神秘刺客)彻底搅浑了!
现在,太后会怎么想?她会相信秦王是受害者,还是会怀疑这是秦王自导自演的一出苦肉计?那个神秘势力,为何要对秦王下手?是灭口?是警告?还是另有所图?
萧玉镜只觉得眼前迷雾重重,但每一个谜团背后,都似乎隐藏着通往真相的路径。
“谢玄啊谢玄,”她喃喃自语,“你这‘祸水东引’的计策,怕是自己都没想到,这‘水’能泛滥成这样吧?”
“不过……本宫喜欢!”
她掀开车帘,对等候在外的墨渊吩咐道:
“去,把秦王遇刺、身中与陛下同源奇毒的消息,‘悄悄’地,透露给慈宁宫那边知道。记住,要显得是我们费尽千辛万苦才查到的‘绝密’消息!”
既然要乱,那就让它更乱一点!她倒要看看,这池子浑水里,最先沉不住的,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