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的晨雾散尽，楚牧踩着满地碎金般的阳光走出闭关洞。
小白虎甩了甩脑袋上的绒毛，食盒“啪嗒”掉在他脚边，影狐则快速钻进他的广袖，只露出毛绒绒的尾巴尖。
“先去丹盟。”他弯腰捡起食盒。
幻境里打磨了半年的境界，此刻在体内稳如磐石，连《太玄经》的运转都比往日多了几分灵韵。
丹盟的议事厅里，檀香已燃底。
“楚小友，这是昨日新到的千年朱果。”丹盟长老陈怀瑾将锦盒推到案前，白眉微蹙，“听说慕容家暗卫今早去过你闭关洞？”
楚牧正剥着食盒里的桂花糕，闻言动作微顿。
他能感觉到，陈怀瑾的神识正若有若无扫过自己，这位筑基期的老修士，显然在试探他的修为。
“陈老不必担心。”他漫不经心咬了口糕点，甜香袭人，“慕容家的狗，总得有人牵绳。”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梁上落灰。
议事厅的雕花木门被踹出个凹痕，穿玄铁护心甲的男人大步跨进来，腰间武安侯府的狼头腰牌撞得叮当响。
是侯府护院头目赵极荣，左脸还留着前日被楚牧用炼丹炉砸的红印。
“楚牧！”他腰间佩刀出鞘，杀气逼人，“老子听说你闭关了半个月，合着就闭出个缩头乌龟的本事？”
陈怀瑾的茶盏“咔”地裂了道缝。
他刚要开口，楚牧已放下糕点，指尖在桌沿轻轻一叩。
“赵头目这是来讨前日的丹方？”他抬眼，笑意未达眼底，“还是说，慕容浩给的赏钱不够，要自己挣？”
“放屁！”赵极荣脖颈青筋暴起，恶狠狠地盯着楚牧，“老子就问你敢不敢战！你若赢，老子当场自断一臂；你若输，交出所有丹方，滚出青阳城！”
陈怀瑾猛地站起：“赵头目莫要欺人太甚！楚小友刚出关……”
“今日便战。”楚牧打断他，起身时广袖带起一阵风，将陈怀瑾按回椅子，“省得有些人夜里睡不踏实。”
又是这样艳阳高照的一天，演武场的青石板被正午的日头晒得发烫。
周围早围满了丹盟弟子和闻讯赶来的散修，人群里还混着几个天宝阁的伙计，霍掌柜正站在高台上，手里转着玉扳指，目光灼灼。
小白虎蹲在楚牧脚边，喉咙里发出低低的轰鸣；影狐则缩在他发间，灰毛与墨发混作一团，连陈怀瑾的神识都探不到半分踪迹。
“开始！”
随着丹盟执事敲响铜锣，赵极荣的刀光已劈至面门。
他炼气巅峰的修为全开，刀风卷着破空声，竟在半空凝出半丈刀影，显然是下了杀心。
楚牧没动。
直到刀风刮得他额发乱颤，他才抬手。
腕间银链轻响，幽冥影蛇鞭破袖而出。
蛇鳞纹路的鞭身泛着幽光，鞭尾的猩红蛇头突然睁开眼，“嘶”地吐出信子。
“砰！”
刀影与鞭影相撞的刹那，赵极荣的虎口当场崩裂。
他瞳孔骤缩，这才惊觉对方的鞭上缠着若有若无的雷纹，正是那日暗卫带回的“青雷”！
“你……”他踉跄后退，话音未落，鞭尾的蛇头已缠住他持刀的手腕。
楚牧指尖轻抖。
“咔嚓！”
指骨断裂的脆响，混着赵极荣的惨叫炸响全场。
他整个人跪趴在地上，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淌，染得青石板一片猩红。
“慕容浩派你来送死，你不冤。”楚牧弯腰拾起掉在地上的刀，刀锋抵在赵极荣后颈，“回去告诉他，下次要咬人，记得换条厉害点的狗。”
赵极荣浑身发抖，抬头时正撞上楚牧的目光。
那双眼明明清润如泉，此刻看来却让人不寒而栗。
这哪是刚出关的废柴？
这分明是披着羊皮的恶狼！
“丹盟今日起，全权代理牧字丹。”陈怀瑾抚着白眉走上前，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激动，“楚小友的丹方，以后便是丹盟的镇盟之宝！”
“楚公子。”霍掌柜不知何时下了高台，手里捏着份烫金契约，“天宝阁愿以三成利润为聘，独家拍卖牧字丹。这是百年契约，您看……”
楚牧接过契约扫了眼，抬头时正撞见人群里几个慕容家暗卫仓皇退去的背影。
他勾了勾唇，将契约收进储物袋，“霍掌柜的诚意，楚某受了。”
“叮——”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
任务簿界面泛起金光，一行小字缓缓浮现：“主观任务’以绝对实力震慑挑衅者‘完成。
奖励：仙宫任务簿升级，每日可额外发布一道隐藏任务。”
新任务的字迹还没完全显形，他便看见了“上古仙宫碎片线索”几个字。
晚风掀起他的衣摆，他望着渐暗的天色，低声呢喃：“这才只是开始……”
小白虎突然用脑袋拱他的手。
他低头，发现小家伙正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催着他去灵脉浓郁的地方巩固修为。
楚牧揉了揉它的耳朵，转身对陈怀瑾道：“陈老，青阳城附近可有未被开发的灵脉？”
陈怀瑾一怔，随即大笑：“离城百里的云隐山，有处被封禁的灵泉。楚小友若想去……“
话音未落，楚牧已抱起小白虎，影狐从他发间窜出，化作灰影绕着他转了两圈。
“明日便去。”他的声音混在晚风中，散进渐起的暮色里。
北岭密林的晨雾终年不散，楚牧踩着湿润的腐叶往深处走，小白虎趴在他肩头，粉白的耳朵尖儿随着步伐轻颤。
影狐则缩成毛团，伏在他发间，灰毛与晨雾融成一片。
“这灵脉的灵气果然比青阳城浓郁几倍不止。”楚牧抬手接住从树冠漏下的光斑，指尖触到空气中浮动的灵丝，唇角微勾。
他本想寻个静处打坐，但小白虎从昨夜开始就扒着他的衣袖往林子里拽，这小兽对灵气的敏锐度，比他这个修士可强多了。
“喵呜。”小白虎突然竖起耳朵，前爪搭在他锁骨处，粉鼻轻嗅。
楚牧刚要问，一声清唳穿透晨雾，惊得鸟雀四散。
“是灵禽？”楚牧脚步一顿。
他修行虽浅，却因常替丹盟鉴别灵草，对灵兽鸣声并不陌生。
这声鸟鸣里裹着的气劲，堪比炼气六层修士的法诀。
小白虎从他肩头窜下，短腿儿蹬着腐叶往前跑。
楚牧紧跟其后，绕过几棵合抱粗的古松，眼前豁然开朗。溪流冲刷着青石滩，滩上卧着团淡金色的毛球。
是只幼鸟，尾羽才长出半寸，却泛着青金光泽，左翼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伤口处爬满紫黑的溃烂，连骨头碴子都露了出来。
最让楚牧心惊的是它的眼睛：分明是幼崽，眼里却满是不甘和怨毒之色。
“青鸾？”他倒抽一口凉气，瞬间想起了自己御兽园里的那道青鸾虚影，与眼前这个小家伙相差无几。
不仅如此，他还曾在丹盟典籍里见过记载：凤凰一脉分五灵，青鸾主东方，羽色如苍穹初晓，成年后可引雷裂空。
眼前这只虽小，额间那抹月牙形的金斑，与古籍配图分毫不差。
影狐不知何时从他发间滑下，四爪点地，鼻尖贴着地面嗅了两圈，忽然弓背炸毛，灰尾指向西北方。
楚牧顺着方向望去，石滩边的灌木被踩得东倒西歪，地面有深浅不一的兽爪印，还沾着块带血的碎布，血腥味混着股腐臭的妖气，像极了血魔教那票人的做派。
“猎妖团刚走不久。”楚牧蹲下身，指尖刚要触碰幼鸟额头，那小脑袋突然偏了偏，虽无力反抗，却倔强地避开他的手。
他心里一酸，这小兽怕是被那些人折磨怕了，到死都不肯示弱。
“叮——”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开，楚牧眼前浮现任务簿界面：“检测到濒死灵禽（青鸾·幼年体），是否消耗1点任务积分尝试契约？”
他扫了眼积分栏，之前完成震慑挑衅者的任务得了5点，足够。
“契约。”他念头刚落，御兽园虚影在识海浮现，那些他之前解锁却未激活的符文突然亮了起来。
可当他试图将灵识探入幼鸟体内时，幼鸟的灵识竟在主动排斥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不甘？
“你不想死，对吗？”楚牧轻声说，指尖咬破，精血滴在幼鸟溃烂的伤口上。
鲜血刚触到皮毛，幼鸟突然发出一声细弱的哀鸣，金瞳里的光却更亮了。
他趁机将灵气渡过去，小心翼翼：“我帮你稳住生机，但你得配合我。”
御兽园的契约符文开始流转，金芒从楚牧掌心涌出，裹住幼鸟。
可就在符文即将烙下的瞬间，幼鸟的灵识突然反扑！
那是道细若游丝却锐如利剑的神魂印记，竟顺着他的灵识，直接烙进了识海！
“咳！”楚牧吐出一口鲜血，险些栽进溪水里。
他捂着额头，却在剧痛中听见幼鸟的声音，不是言语，是情绪：感激、委屈、还有股子宁死也要咬下块肉的狠劲。
“双向绑定？”他倒吸口凉气。
他曾听丹盟长老说过，上古契约分两种，单向是主仆，双向是共生。
能主动烙神魂印记的灵禽，至少得是化形期大妖，可眼前这只分明还没睁眼多久……
“小鸾，以后就叫你小鸾。”楚牧抹去嘴角的血，把幼鸟轻轻拢进怀里。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气正顺着契约线往小鸾体内涌，而小鸾的灵识也在反哺他，像团温温的火，烧得他识海暖融融的。
“嗷——”
一声低沉的兽吼从林子里炸响。
楚牧抬头，正撞见三个身影从树后转出。
为首的是个独眼男人，左眼蒙着块黑布，右眼里泛着绿光，腰间挂着串兽牙，每颗都沾着暗褐色的血渍。
他脚边卧着只黑豹，皮毛油亮，却长着三颗头颅，正是血魔教常用的“三煞兽”。
“小子识相就滚开。”独眼狼舔了舔嘴角，视线黏在楚牧怀里的小鸾上，“这青鸾幼崽我们血魔教要了。你要是现在交出来……“他指节捏得咔咔响，”我让你死得痛快些。”
楚牧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小鸾。
小家伙虽闭着眼，却把脑袋往他颈窝里拱了拱，左翼的伤口还在渗血，可气息明显比刚才稳了。
他伸手按住腰间的短剑，淡定无比：“影狐，拖住他们。”
灰影一闪，影狐已消失在林间。
独眼狼的三煞兽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中间那颗头颅竟调转方向，獠牙直接咬向左边头颅！
另外两个猎妖团成员慌忙拔剑，可他们的佩剑像被无形的手攥住，“当啷”掉在地上。
“他妈的！是控兽术！“独眼狼掏出根骨笛，凑到嘴边刚要吹，突然觉得后颈一凉，影狐不知何时爬到了他背上，尖牙正抵着他的大动脉。
楚牧趁机往后退，可没跑两步，左肋突然一热。
他低头，见道血线正从肋下渗出来，刚才混战中，不知谁甩了把淬毒的飞针。
他咬着牙扯下衣襟缠住伤口，怀里的小鸾却突然动了动，一滴晶亮的泪珠落在他手背上。
那泪珠触到皮肤的瞬间，楚牧觉得伤口处痒得厉害。
他掀开布条，只见原本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连疤痕都没留下。
他望着怀里闭着眼的小鸾，喉咙发紧：“原来你不是灵宠，你是战友！”
“追！别让他跑了！“独眼狼的吼声从身后传来。
楚牧跑得更快了，小白虎在前面领路，影狐在侧方游弋。
可当他绕过最后一片灌木时，脚步猛地顿住，眼前是道断崖，石台上只长着棵歪脖子松树，再往前，就是深不见底的峡谷。
风卷着雾气从谷底涌上来，打湿了楚牧的衣襟。
他转身，看见独眼狼三人已堵住退路，三煞兽的三颗头颅都在滴血，独眼狼的黑布被扯掉了半块，露出左眼，那根本不是人的眼睛，是团翻涌的黑雾，里面隐约能看见扭曲的人脸。
“现在交鸟，还来得及。”独眼狼的声音粗糙沙哑，“否则……”他举起骨笛，黑雾从笛孔里冒出来，“我让你尝尝被百兽啃食神魂的滋味。”
楚牧把小鸾往怀里拢了拢。
他能感觉到，小鸾的灵识正顺着契约线传来一股热流，像在说：“我陪着你。”
“想抢我的东西？”他抬头，眼里毫无惧色，“先过了我这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