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一点三十分，距离北条武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临海市东郊，第七废弃化工厂两公里外的一处毫不起眼的小山坡上，沈砚如同一只蛰伏在黑暗中的猎豹，静静地俯瞰着那片被夜色笼罩的钢铁坟场。他身上穿着一套由“钟摆”特别定制的黑色高分子材料作战服。这种作战服不仅可以有效地吸收红外线，降低被热成像设备发现的概率，其表面还涂有一层特殊的非牛顿流体涂层，在受到高速冲击时会瞬间变得坚硬无比，能够抵御小口径子弹和刀具的直接攻击。在他的身后放着一个同样是黑色的战术背包。背包里是他为这次“赴宴”精心挑选的“餐具”。
“青鸟，情况怎么样？”沈砚通过植入在耳蜗内的微型通讯器轻声问道。这种通讯器通过骨传导技术传递声音，即使是在枪林弹雨中也能保证清晰的通话。
“我已经接管了化工厂周围五公里内所有的监控探头。一共一百七十三个，无一例外。”林瑶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交通信号系统和电力系统也已经在我掌控之中。随时可以为你制造一场不大不小的‘意外’。另外，根据我刚刚截获的无线电信号分析，化工厂内部至少有三十名以上的武装人员。他们分布在各个关键的制高点和通道。火力配置相当精良，除了常规的突击步枪和手枪，我还侦测到了至少三个狙击小组的信号。他们就像三只蓄势待发的毒蝎，分别占据了A区的反应塔、c区的储料罐和办公楼的楼顶。这三个点构成了一个完美的交叉火力网，几乎覆盖了整个厂区的所有开阔地带。”
“三十个人，三个狙击小组……”沈砚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看来‘饿狼’为了招待我还真是下了血本。”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战术背包里取出了一架仅有巴掌大小的无人侦察机。这架无人机代号“蜂鸟”，同样是“钟摆”的杰作。它采用了仿生学设计，外形酷似一只黑色的蜻蜓，飞行时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它的腹部搭载了一枚高清摄像头和一枚微型热成像仪。
沈砚熟练地操控着“蜂明鸟”，让它悄无声息地飞向了那片死寂的厂区。通过与无人机连接的战术目镜，整个化工厂的内部结构和人员部署清晰地展现在了他的眼前。这是一座典型的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化工联合企业。整个厂区占地面积超过十万平方米。里面遍布着各种高耸的反应塔、巨大的球形储料罐、以及如同蛛网般错综复杂的金属管道。这些早已废弃的工业设施，在岁月的侵蚀下变得锈迹斑斑，充满了一种末日般的荒凉与颓败。高大的厂房玻璃早已破碎不堪，只剩下一个个黑洞洞的窗口，像一双双空洞的眼睛，窥视着每一个胆敢闯入的不速之客。地面上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一些不知名的藤蔓甚至爬满了冰冷的金属管道，给这片钢铁坟场增添了几分诡异的生机。
“蜂鸟”灵巧地穿梭在这些钢铁丛林之间，将敌人的位置一一标记出来。正如林瑶所说，三十多名武装人员如同训练有素的狼群，潜伏在各个阴暗的角落。他们大多两人一组，互相呈犄角之势，扼守着每一条可能的进攻路线。而那三个狙击小组更是占据了最有利的地形，他们的枪口冷酷地指向厂区中央那片唯一的空旷地带。那里停着一辆黑色的商务车。想必北条武口中的那条“小鱼”就在车里。而北条武本人很可能就在某个自认为最安全的地方，欣赏着他为沈砚精心布置的死亡舞台。
“找到了。”沈砚的目光锁定在了办公楼三楼一间没有开灯的经理办公室。热成像显示里面有两个人。其中一个坐在一张宽大的老板椅上，姿态十分放松。而另一个则像一尊雕像般笔直地站立在他的身后。从热成像的体型轮廓来看，那个坐着的人应该就是北条武。而他身后的则很可能是他的贴身保镖，或者是另一名顶尖的杀手。
“青鸟，帮我规划一条潜入路线。”沈砚收回了“蜂鸟”，轻声说道。“路线要求避开所有的明哨和暗哨，尤其是那三个狙击点。最终目标，办公楼东侧一楼的洗手间。”
“路线已生成。”林瑶的效率极高。不到十秒钟，一条三维立体的虚拟路线图就出现在了沈砚的战术目镜中。“这条路线需要你从厂区北侧的排污渠进入。排污渠虽然有些脏，但可以完美避开地面上所有的监控和巡逻。从排污渠出来后，你需要穿过b区的管道迷宫。那里的管道错综复杂，是狙击手的绝对死角。最后，通过连接b区和办公楼的地下电缆通道，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办公楼。整条路线全长约八百米，预计耗时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足够了。”沈砚检查了一下手腕上的多功能战术手表，时间显示为十一点四十分。他将战术背包重新背在身上，然后像一只真正的夜行动物，悄无声息地滑下了山坡，融入了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之中。
化工厂北侧的排污渠早已干涸。里面堆积着厚厚的淤泥和腐烂的树叶，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沈砚对此却恍若未闻。他弯着腰，以一种极其敏捷而又悄无声息的姿态，在黑暗的排污渠中快速穿行。他的脚下穿着特制的静音作战靴，落地时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他的呼吸悠长而平稳，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五分钟后，他顺利地从排污渠的另一个出口钻了出来。这里是b区的管道迷宫。无数粗细不一的金属管道在这里交织、缠绕，形成了一个立体而复杂的钢铁丛林。管道上布满了铁锈和青苔，一些地方甚至已经破裂、穿孔。月光透过管道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让这里显得更加光怪陆离。沈砚就像一只灵巧的猿猴，在这些冰冷的管道之间攀爬、跳跃、穿梭。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一毫的多余。每一个落脚点都经过了精确的计算。他完美地利用了这里的复杂地形，将自己隐藏在狙击手的视野死角之下。
又过了八分钟。沈砚来到了连接b区和办公楼的地下电缆通道入口。这是一个不起眼的方形井口，被半人高的杂草所掩盖。他掀开沉重的铸铁井盖，一股潮湿、霉变的气味扑面而来。他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通道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中充满了灰尘和蜘蛛网。沈砚打开了战术目镜的夜视功能。眼前的景象瞬间变得清晰起来。这是一条狭窄的混凝土通道，宽度仅容一人通过。两侧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粗大的黑色电缆。一些电缆已经老化、破损，露出了里面颜色各异的铜线。地面上有些湿滑，积着一层薄薄的污水。
沈砚沿着这条压抑的通道向前摸索了大约一百米。前方出现了一道向上的铁制爬梯。爬梯的尽头是一扇紧锁的铁门。他从腰间的战术包里取出了一个小巧的电子开锁器。不到三秒钟，那扇看似坚固的铁门便悄无声息地打开了。门后正是办公楼一楼东侧的洗手间。
此时，距离午夜十二点还有五分钟。沈砚成功地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潜入到了这座龙潭虎穴的心脏地带。他靠在冰冷的隔间门板上，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然后，他从背包里取出了他的主武器——一把经过深度改装的AR-15突击步枪。枪身被喷涂成了哑光的黑色，集成了消音器、战术手电、以及一个可以在红点和四倍镜之间快速切换的混合式瞄准镜。除此之外，他还在自己的左右腿上各绑了一把同样加装了消音器的格洛克19手枪。以及数枚不同用途的特种手雷——闪光弹、烟雾弹、以及威力巨大的铝热剂手雷。
武装完毕，沈砚推开了隔间的门。洗手间里空无一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潮湿混合的怪异气味。墙壁上的瓷砖大片剥落，露出了里面灰色的水泥。天花板上一盏忽明忽暗的节能灯，发出“滋滋”的电流声，给这死寂的环境增添了几分恐怖的氛围。沈砚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洗手间的门口，将耳朵贴在冰冷的门板上，仔细地倾听着外面的动静。走廊里一片寂静，只能听到远处风吹过破旧窗户时发出的“呜呜”声，像鬼魂的哭泣。
他轻轻地推开了一道门缝。门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的地面上铺着早已褪色的红色地毯。地毯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踩上去会留下清晰的脚印。两侧的墙壁上挂着一些早已发黄的企业宣传画。走廊的尽头是通往二楼的楼梯。根据林瑶提供的情报，一楼有两个巡逻小组，每组两人，他们会以十分钟的频率在走廊里交叉巡逻。此刻，距离下一组巡逻人员到达这里还有大约三分钟的时间。
沈砚像一只狸猫，悄无声息地闪出了洗手间。他没有选择走楼梯，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走廊尽头的一部老式的电梯。电梯门早已锈死。但对于沈砚来说，这根本不是问题。他走到电梯前，从战术背心上取下了一把多功能工兵铲。他将工兵铲扁平的一端插入电梯门的缝隙，然后猛地发力。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那扇沉重的电梯门被他硬生生地撬开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电梯井内漆黑一片，充满了机油和灰尘的味道。沈砚毫不犹豫地闪身钻了进去。然后，他抬头向上望去。三楼就在他的头顶。他收起了工兵铲，双手抓住了电梯井内布满油污的钢缆，双腿蹬在井壁的支撑结构上，像一只壁虎，悄无声息地向上攀爬而去。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与技巧，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一场即将在黑暗中爆发的猎杀，已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