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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国大军,兵临京都。

浓郁的海雾如同沉重的枷锁,死死缠绕着这座千年古都。曾经繁华的街巷空无一人,只剩下被遗弃的杂物和在风中吱呀作响的招牌,诉说着仓皇逃离的痕迹。唯有皇宫和少数几个重要节点,还闪烁着微弱的结界光芒,如同暴风雨中最后的烛火。

大岳丸悬浮在京都上空,俯瞰着下方这座他即将以“毁灭”来“拯救”的城市。他手中紧握着八尺琼勾玉,暗红色的光芒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即便心志坚定如他,在即将执行这注定背负万千骂名与罪孽的计划前,内心也并非毫无波澜。

“为了铃鹿山……”他低声重复着这唯一的信念,试图压下那丝不该有的动摇。

没有遭遇想象中的拼死抵抗。海妖大军几乎毫无阻碍地突破了京都最外层的防御结界,如同黑色的潮水,涌入了朱雀大街,涌向了皇宫所在的方向。一切顺利得……有些诡异。

大岳丸微微蹙眉,但神识扫过,并未发现大规模的埋伏或异常强大的能量源。只有零星的抵抗,来自一些留守的武士和阴阳师,如同螳臂当车,很快就被海妖的洪流淹没。

“看来,人类已经放弃了正面抵抗。”他心中暗道,或许是集中力量固守皇宫了吧。

他不再犹豫,率领主力,直接朝着京都灵脉的核心——皇宫方向推进。按照海鸣的计划,那里是启动净化阵法的最佳位置。

一路上,他看到了“惊慌失措”四处逃窜的“平民”,看到了被海妖“摧毁”的房屋街道,甚至“感受”到了这座城市灵脉在海妖入侵下发出的“哀鸣”。一切都如此“真实”,符合他对入侵一座人类城市的预期。

终于,他抵达了皇宫。这里的抵抗稍微强烈一些,源博雅率领着最后的武士和阴阳师,在宫门前组成了最后的防线。

“入侵者!休想踏足皇宫禁地!”博雅张弓搭箭,破魔之光闪耀,虽然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他身边的武士们也纷纷怒吼,视死如归。

博雅演技可以啊!这悲壮感,这绝望中的坚守,奥斯卡欠你一座小金人!

大岳丸看着这群蝼蚁般的抵抗者,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完成任务的不耐烦。他甚至没有亲自出手,只是挥了挥手,麾下的海妖将领便带着精锐扑了上去。

“激烈”的战斗在宫门前上演。博雅等人“顽强”抵抗,最终“力战不支”,“伤亡惨重”,“被迫”退入皇宫深处。

大岳丸踏过“狼藉”的战场,步入了皇宫。清凉殿前,那面曾被烟烟罗“污染”过的古朴铜镜依旧悬浮在那里,镜面中黑暗漩涡旋转,仿佛与地底灵脉相连——这当然是幻境的一部分,是晴明和玉藻前为他准备的“阵法核心”假象。

“就是这里了。”大岳丸能“感觉”到,脚下磅礴的灵脉之力如同江河般奔涌。他举起八尺琼勾玉,开始吟诵海鸣传授的、古老而晦涩的咒文。

暗红色的光芒从八尺琼勾玉中涌出,如同无数触手,缓缓刺入脚下的地面(幻境模拟),与“灵脉”连接。整个“京都”开始剧烈震动,天空中的海雾被染上了一层不祥的血色。

“以铃鹿山少主之名……引动此地万灵之力……化为净化吾乡之源泉……”大岳丸的声音宏大而肃穆,带着一种殉道者的悲凉。

隐藏在幻境核心,通过云外镜观察着一切的晴明、玉藻前、神乐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计划最关键的一步,来了!

随着咒文的进行,大岳丸“看到”了——京都的街道、房屋、甚至“来不及逃走”的民众身上,开始飘散出点点乳白色的光点,那是生命灵力的象征!这些光点如同百川归海,朝着他脚下的“阵法核心”汇聚而来!

成功了!阵法启动了!铃鹿山有救了!

然而,大岳丸还来不及喜悦,下一刻,他“看到”的景象让他如坠冰窟!

那些被抽取了灵力的“民众”,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衰老、最终化为飞灰!繁华的街市瞬间失去所有色彩,变得死寂破败!整座京都,正在他眼前“飞速死亡”!甚至连天空都失去了颜色,变得灰暗无比!

“不……怎么会这样……”大岳丸握着八尺琼勾玉的手开始颤抖。海鸣说过会消耗灵脉,但没说过……会是如此直观、如此残酷的生灵涂炭!这与他想象中的“净化”截然不同!这根本就是……掠夺与屠杀!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大岳丸。”一个平静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大岳丸猛地回头,只见晴明、神乐、以及周身环绕着烬灭之炎的玉藻前,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里。他们身边,还站着刚刚“战败”却毫发无伤的博雅。

“是你们……幻术?!”大岳丸瞬间明白了过来,一股被愚弄的怒火涌上心头,八尺琼勾玉光芒暴涨!

“是幻术,但也是‘真实’。”晴明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指向周围正在“凋零”的城市,“这就是海鸣那个阵法启动后,京都真正的下场!万千生灵,化为乌有!这就是你拯救铃鹿山所要付出的代价!”

“铃鹿山的存续,高于一切!”大岳丸低吼,试图说服自己,但眼前那“真实”的死亡景象,却如同梦魇般刻印在他脑海中。

“是吗?”玉藻前慵懒地开口,语气却带着冰冷的讽刺,“用无数无辜者的尸骨铺就的生存之路,你的铃鹿山,真的能心安理得地走下去吗?那样的‘净化’,与‘污染’何异?不过是另一种形态的毁灭罢了。”

就在这时,神乐上前一步,她手中的“星月之扇”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她看着大岳丸,轻声道:“你……其实并不想这样的,对吗?你在拒绝那个方案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

神乐的话语,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击溃了大岳丸强行筑起的心防。他回想起自己最初得知这个计划时的抗拒与愤怒,回想起寻找其他方法失败后的绝望与无奈……他一直都知道这是错的,只是家园沉沦的压力,让他不得不选择闭上眼睛,捂住耳朵。

而现在,晴明和玉藻前,用这残酷而真实的幻境,强行掰开了他的眼睛,让他无法再逃避。

“啊————————!!!”

大岳丸发出了痛苦而绝望的咆哮,手中的八尺琼勾玉光芒变得极其不稳定!他周身的海国之力剧烈波动,那一直支撑着他的信念,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幻境开始剧烈晃动,云外镜的光芒明灭不定。维持如此大规模的幻境,并对抗八尺琼勾玉的力量,已经到了极限。

“他……信了。”晴明脸色苍白,低声道。

大岳丸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抓着地面,指节泛白。他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只有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喘息声。

许久,他缓缓抬起头,眼中已是一片死寂与清明。那是一种认清现实、接受命运后的平静,带着无尽的疲惫与……解脱。

“我……输了。”他轻声说道,声音沙哑,“不是输给了你们……是输给了……我自己那可悲的侥幸。”

他看着手中依旧散发着不祥光芒的八尺琼勾玉,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错误的道路……到此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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