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心已定,前往严岛的筹备工作迅速展开。有了永生之海的前车之鉴,这次的准备更加充分。晴明亲自优化了木舟的结界,不仅加固了防御,更铭刻了针对精神侵蚀与幻术的破障符文。考虑到严岛海域可能存在的空间扭曲,寻香行特意调制了新的熏香,用以稳定舟内空间感知,并尝试追踪那“海市蜃楼”的真实坐标。
人选方面,依旧是核心小队:晴明、酒吞童子、茨木童子、寻香行。妖狐自告奋勇,声称自己的风雅与机智是应对歌姬的最佳武器,且对宝物有独特直觉,被晴明勉强带上。考虑到海域作战和与可能存在的“神明”力量沟通,御馔津也决定一同前往,她的丰饶神力在净化与安抚方面或许能起到关键作用。珊瑚则选择留在“桔梗城”,她需要时间消化故乡的悲剧,也害怕再次面对大海深处的未知恐惧。
留守重任依旧交给博雅和入殔师,同时密切关注“桔梗城”及周边动向,尤其是心狩红叶可能去而复返,以及季神力持续微弱消耗的问题。
出发之日,选在了一个月圆之夜的前夕。根据传闻,“海市蜃楼”最常出现在这个时间段。
木舟驶离港口,朝着东方严岛方向进发。越是靠近那片传闻中的海域,空气中的氛围就越是诡异。海风变得轻柔而粘稠,带着一股甜腻的、如同陈年酒浆与腐烂花香混合的奇异气息,与永生之海的怨恨死寂截然不同,却同样令人不适。天空中的月亮似乎也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血色光晕(月晕),显得格外不祥。
“香气……开始变得浓郁了。”寻香行眉头紧锁,操控着熏香炉,“充满了……极致的欢愉与深沉的绝望交织的味道,如同盛宴终末的挽歌。”
御馔津感受着周围的水元素,轻声道:“海水中的生机正在被缓慢抽离,流向……某个未知的方向。这片海域,仿佛一个正在被逐渐榨干生命力的病人。”
晴明全力展开灵觉,试图穿透那层无形的屏障,捕捉“海市蜃楼”的踪迹。然而,他的感知如同陷入泥沼,只能模糊地感应到前方海域空间结构的极度不稳定,以及一股庞大而悲伤的意念核心,如同沉睡的巨兽,潜伏在深海某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月上中天,清冷的辉光洒在平静得过分海面上。突然,站在船头了望的妖狐发出了惊呼:
“快看!前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的海面上,空气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一座灯火璀璨、楼阁林立的岛屿虚影,由淡转浓,缓缓浮现!那正是传闻中的“海市蜃楼”——离岛!
岛屿的轮廓美得不像人间景象,朱红色的鸟居矗立于海浪之中,其后是连绵的、挂着无数灯笼的华美建筑,隐约可见人影绰绰,丝竹管弦之声与空灵的歌声随风飘来,带着一种魔性的吸引力,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稳住心神!”晴明厉声喝道,同时激活了木舟上的破障符文。金色的符文光芒亮起,在一定程度上抵御了那歌声与景象的精神侵蚀。
但歌声依旧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那是一种空灵寂寥,却又蕴含着无尽诱惑与悲伤的曲调,歌词模糊难辨,但其意境却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勾起每个人内心最深的渴望与遗憾。
歌为心音,舞为形役。离人阁的每一曲,皆是牢笼中的哀鸣。世人闻之痴迷,谓之天籁。殊不知,那婉转旋律之下,是渴望挣脱枷锁的灵魂在泣血。当伪装成为本能,当微笑化作面具,真正的“我”,又身在何方?或许,唯有那焚尽一切的海上星火,方能照见……真实的模样。
就在众人竭力抵抗歌声诱惑,观察离岛虚影之时,异变再生!
那离岛虚影中央,最高的一座楼阁顶端,一点明亮的、如同星辰般的光芒骤然亮起!那光芒迅速扩大,化作一团摇曳的、金红色的火焰!火焰并不灼热,反而散发着冰冷与炽热交织的矛盾气息,仿佛在平静地燃烧着某种本质。
与此同时,木舟核心处,那枚一直安静悬浮、由“森罗庭”平衡源质与月华之核编织而成的“月海方舟·梦引”核心,竟然自发地产生了共鸣!一丝微弱的月华流光从核心中溢出,指向了离岛虚影上那团奇异的火焰!
“那是……‘不知火’?”御馔津惊讶道,“传说中,歌姬不知火起舞时,会有星辰之火相伴……”
“不,不对。”寻香行死死盯着那团火焰,紫罗兰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震惊,“那火焰的‘香气’……并非伴舞的星辰!那是……更加本源的东西!是渴望、是愤怒、是悲伤、是……决绝的‘自我’!那团火,可能就是……不知火本身!”
仿佛是为了印证寻香行的话,那离岛虚影上的金红色火焰猛地摇曳、膨胀!一道更加清晰、更加凄美哀婉的歌声,如同跨越了时空,直接响彻在众人的灵魂深处!
随着这歌声,众人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幻!那华美的离岛楼阁在歌声中仿佛燃起了无形的火焰,开始变得透明、扭曲!无数模糊的、哭泣的或狂笑的人影在火焰中闪现又消失!整个“海市蜃楼”仿佛一个即将破碎的肥皂泡,内部充满了极致的矛盾与濒临崩溃的痛苦!
而木舟,在这歌声与景象的冲击下,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巨力攫住,不受控制地……朝着那即将破碎的离岛虚影,缓缓驶去!
“不好!空间重叠在加强!我们被拖进去了!”晴明脸色大变,全力操控木舟想要挣脱,却发现如同蜉蝣撼树!
在彻底被虚影吞噬的前一瞬,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那团金红色的火焰中,隐约凝聚出了一道穿着华美舞姬服饰、绝美却面带悲戚与决然的少女身影。她回头看了一眼晴明等人的方向,那眼神,与老渔民描述的一般无二——空洞、死寂,仿佛映照着终末的风景。
下一刻,天旋地转,木舟彻底没入了光怪陆离的离岛幻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