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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都的春日,似乎终于挣脱了漫长肃杀的束缚,将温软的阳光慷慨地洒满朱雀长街。道路两旁,人头攒动,万民空巷。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浪如同汹涌的海潮,一波高过一波,几乎要掀翻两旁高耸的朱漆坊门。花瓣、彩绸如同骤雨般从两侧的楼阁上抛洒而下,在阳光下折射出绚烂的光彩,落在缓缓行进的凯旋大军身上。

回来了!北境浴血、力挽狂澜的王师回来了!

队列最前方,玄铁重骑如同移动的黑色城墙,沉默而肃杀,染血的甲胄在阳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寒芒。紧随其后的,是步卒方阵,尽管人人带伤,步履间透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但那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却写满了历经血火淬炼后的沉凝与骄傲。他们的目光扫过欢呼的人群,扫过熟悉的街巷,最终都不由自主地、带着无比崇敬地,投向队伍最核心的那辆缓缓行进的青呢车驾。

车驾并不华丽,甚至带着一路风尘的仆仆之色。车前没有高头大马开道,只有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沉默地牵马而行。

是雍亲王萧凛。

他未着亲王蟒袍,只穿了一身洗得发白、边缘磨损的深灰色旧战袍,左肩处一道狰狞的撕裂伤被粗糙的布带紧紧包扎,洇出暗红的血渍。风尘刻满了他的脸庞,深陷在青黑色眼窝中的眸子布满血丝,却如同淬火的寒星,锐利而沉静。他一手牵着马缰,另一只沾满厚茧、骨节分明的大手,却始终稳稳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守护姿态,虚扶在车辕之上。仿佛那简陋的车厢内,承载着比这凯旋荣耀更重千钧的珍宝。

车窗的帘幕低垂,隔绝了外面震天的喧嚣与耀眼的阳光。车内光线昏暗,沉水香的气息也压不住浓烈药味的苦涩。楚明昭半倚在厚厚的软垫上,身上盖着轻暖的锦衾。她的脸色依旧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蜡黄,深陷的眼窝周围,青黑色的阴影浓重得如同不祥的烙印,唇色淡得几乎与苍白的脸颊融为一体。蚀心虫毒盘踞心脉带来的阴寒,与左肩胛下那道几乎贯穿、被反复撕裂的恐怖箭伤,如同两条跗骨之蛆,日夜啃噬着她的生机。每一次车辙碾过路面的轻微颠簸,都牵扯起深入骨髓的空茫剧痛,让她几不可察地蹙紧眉头,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车外山呼海啸般的“镇国长公主千岁”、“雍亲王千岁”声浪,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水幕,模糊地传来。她搭在锦衾外那只系着赤红玛瑙北斗的手腕,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北斗温润的棱角。深陷在青黑色眼窝中的眸子,平静地望着低垂的车帘,那目光仿佛穿透了帘幕,穿透了时空,落在那片鹰愁涧高地冰冷的岩石上,落在那支撕裂貂裘、暴露了她惊世骇俗秘密的毒箭上,落在士兵们那一瞬间由崇敬转为惊骇茫然的眼神上。

暴露了…终究是暴露了。以那样惨烈的方式,在血与火的炼狱之中。

她缓缓闭上眼,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窝下投下浓重的阴影。身体深处那被系统强行抹除“粮草预知”技能后留下的冰冷空洞感,与蚀心虫毒的阴寒交织在一起,带来一种深入灵魂的疲惫。然而,在那片疲惫的冰原之下,却有一股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暖流,顺着腕间的玛瑙北斗,丝丝缕缕地涌入——那是来自车辕旁那个沉默牵马的男人,跨越生死、历经磨砺后更为磅礴的守护意志。

车驾缓缓驶过欢呼的人群,驶过飘飞的花雨,最终,在巍峨肃穆的宫门前停下。宫门大开,金甲卫士肃立如林,御道铺着猩红的地毯,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那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宣政殿。

“殿下,到了。” 车帘外,传来萧凛低沉嘶哑、带着浓重风沙磨砺感的声音,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力气,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力量。

楚明昭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睁开了眼睛。深潭般的眼底,沉淀着一片被血火反复淬炼后的澄澈与平静。她沾满冷汗、冰冷颤抖的左手,极其艰难地抬起,探入怀中,摸索着。

指尖触碰到一团被层层叠叠包裹、却依旧能感受到其粗糙质地的棉布。那布条冰冷、僵硬,沾满了早已干涸发黑的陈旧血渍,散发着药味、汗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腥气。

束胸布。

这条曾伴随她走过科举场、踏过演武场、深入天牢、征战沙场,如同最沉重枷锁般紧紧束缚着她、隐藏着她惊世秘密的布帛。它浸透了她的汗水与鲜血,见证了她所有的挣扎、隐忍、痛苦与辉煌。也正是在它滑落的瞬间,将她推入了鹰愁涧那场血与认知的风暴中心。

她沾满冷汗的指尖,死死攥紧了这团冰冷僵硬、承载了太多沉重过往的布帛。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死寂的青白色。一股混杂着巨大屈辱、如释重负、以及破釜沉舟般决绝的情绪洪流,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疲惫与伤痛!

“林红缨…” 嘶哑破碎、带着浓重血腥气的声音,从她紧抿的唇齿间挤出。

厚重的车帘被一只冰冷而稳定的手掀起。林红缨如同最沉默的磐石,出现在车门前。她冰冷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比北境的寒冰更深沉、更复杂的情绪——有担忧,有悲恸,更有一种近乎信仰般的坚定。

楚明昭没有看她,目光平静地投向车外。宣政殿前宽阔的广场上,早已是冠盖云集。皇帝萧景琰高踞御阶之上,瑞亲王萧宏手持蟠龙金锏立于阶侧,文武百官按品阶肃立两侧。无数道目光,或震惊、或探究、或鄙夷、或担忧、或狂热,如同密集的箭矢,瞬间聚焦在这辆刚刚停稳的青呢车驾上,聚焦在车门前那玄色貂裘包裹的单薄身影上。

她在林红缨和另一名女官的搀扶下,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踏出车门。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之上,左肩的箭伤让她身形不稳,深陷在青黑色眼窝中的眸子因强忍剧痛而微微眯起,额角瞬间布满细密的冷汗。玄色貂裘在春日温软的阳光下,依旧厚重得如同盔甲,将她过于单薄的身形紧紧包裹。然而,当她的身影完全暴露在所有人视线中时,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死寂。绝对的死寂。连风都似乎停止了流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她左肩胛下方——那里,玄色的貂裘上,一道狰狞的撕裂痕迹清晰可见!撕裂的边缘,露出内里同样被撕裂的软甲内衬!无需言语,那处撕裂,如同一个无声却无比刺眼的烙印,瞬间将所有人的记忆拉回了鹰愁涧高地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那个石破天惊、颠覆了所有人认知的秘密!

钱谦益等周显一党的官员,眼中瞬间爆射出狂喜与怨毒交织的光芒,嘴角几乎要抑制不住地向上扯动。杨峥等务实派将领,则面露巨大的担忧与凝重。瑞亲王萧宏浑浊的老眼中精光爆射,握着金锏的手背青筋贲起。皇帝萧景琰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深陷的眼窝下是浓重的阴影。

楚明昭仿佛感受不到那无数道几乎要将她洞穿的目光。她沾满冷汗、冰冷颤抖的右手,极其艰难地、却又异常坚定地抬起,伸入怀中。动作因剧痛而滞涩颤抖,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她从怀中,缓缓抽出了一团东西。

那是一条长长的、被反复使用、早已失去原本颜色、呈现出一种灰败暗黄底色的棉布束帛。布帛僵硬,边缘磨损起毛,上面浸染着大片大片干涸发黑、如同泼墨般的陈旧血渍,以及斑驳的、深褐色的药膏痕迹。浓烈的、混杂着血腥、汗臭、药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长久束缚的沉闷气息,随着布帛的抽出,瞬间弥漫开来,冲击着每个人的嗅觉!

“束…束胸布?!”

“天啊!她…她竟敢…”

“大庭广众…成何体统!”

死寂被瞬间打破!压抑的惊呼、倒吸冷气的声音如同涟漪般在百官中扩散开来!钱谦益等人脸上的狂喜瞬间僵住,随即转为极度的惊骇与羞愤!这妖女!她疯了不成?!竟敢将这…这等污秽不堪、象征着欺君罔上和女子不堪之物,公然示于人前?!

楚明昭沾满血污的手,死死攥着那冰冷僵硬、如同毒蛇般缠绕了她两世的束帛。巨大的屈辱与一种彻底挣脱枷锁的决绝在她胸腔中疯狂冲撞,蚀心虫毒被这极致的情绪冲击得蠢蠢欲动,喉头腥甜翻涌。她强行咽下,深陷的眼窝中爆射出骇人的、如同寒潭冰裂般的锐芒!

她没有看任何人,目光越过黑压压的人群,落向宫门之外,落向那片阳光普照、刚刚经历过凯旋欢呼的神都天空。嘶哑破碎、带着浓重血腥气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如同金铁摩擦,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死寂的广场上:

“此物…束我身…十数载…如枷锁…如镣铐!”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它…浸透…汗水…鲜血…药石…屈辱…挣扎…更…浸透…谎言!”

“今日…我…楚明昭…以此血…以此伤…以此…北邙关外…数万将士…用命…换来的…胜利…告…天地…告…君王…告…这满朝…朱紫…告…天下…黎民!”

她沾满血污的手,猛地将那团冰冷僵硬、散发着刺鼻气息的束胸布高高举起!如同举起一面沉重的、浸透血泪的战旗!

“女子…身份…非…耻辱!无需…遮掩!无需…此物…束缚!”

“我…楚明昭…行于…日光之下…便是…如此!为…将…为帅…为…镇国…长公主…凭的是…胸中韬略…掌中刀兵…一颗…丹心!而非…这…自欺…欺人…的…裹尸布——!!!”

最后一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带着破开一切沉疴的决绝与悲壮!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沾满血污、冰冷颤抖的手,猛地向下一掷!

那团浸透血汗屈辱的束胸布,如同一条垂死的毒蛇,被狠狠抛向广场中央早已备好、燃烧着熊熊炭火的巨大青铜火盆!

噗——!

布帛落入炽热的炭火之中!浓烈的焦糊味混合着血腥药味瞬间冲天而起!干涸的血渍在高温下迅速碳化变黑,扭曲的布帛在烈焰中疯狂蜷缩、变形,发出噼啪的爆响,腾起滚滚浓烟!

火光跳跃,映照着楚明昭苍白如雪、布满冷汗却异常平静的脸庞,映照着她左肩貂裘上那道狰狞的撕裂伤口,更映照着她深陷眼窝中那片澄澈如镜、再无半分阴霾与畏惧的寒潭!

广场之上,死寂无声!唯有火焰吞噬布帛的噼啪声,如同惊雷,在每个人心头炸响!

钱谦益等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巨大的震撼与一种被彻底剥开伪装的羞耻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们淹没。他们精心编织的“牝鸡司晨”、“纲常紊乱”的罪名,在这焚烧污秽、坦然立于阳光之下的身影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杨峥等将领,看着火盆中跳跃的火焰,看着那道在烈焰映照下单薄却挺直如标枪的身影,再想起北境鹰愁涧高地她血染征袍、仍遗命破敌的壮烈,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巨大的敬意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疑虑!什么身份?此刻,她只是一个用血与火、用实打实的胜利,为大胤守住了北境山河的统帅!一个敢于撕碎千年枷锁、立于阳光之下的…人!

瑞亲王萧宏浑浊的老眼中,第一次清晰地翻涌起剧烈的水光。他看着火盆中化为灰烬的布帛,看着那道平静接受着烈焰与目光洗礼的身影,握着蟠龙金锏的手,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就在这时——

咚!咚!咚!

沉重的、如同闷雷般的叩击声,突兀地在死寂的广场边缘响起!

所有人循声望去。

只见武将队列的末尾,那位须发皆白、佝偻着腰、一条空荡荡袖管飘荡在身侧的老卒陈保柱,不知何时已重重跪倒在地!他用仅存的右手,拄着那根磨得油亮的枣木拐杖,布满老年斑和深刻皱纹的脸颊上,浑浊的泪水如同决堤般汹涌滚落!他对着御阶,对着火盆,对着那道玄色的身影,用尽全身力气,将额头一下、又一下,重重地磕在冰冷坚硬的青砖地上!发出沉闷而震撼人心的声响!

“老卒…陈保柱…拜见…镇国长公主——!!!” 苍老嘶哑、带着泣血般激动与悲怆的吼声,如同垂暮狮王的咆哮,狠狠撕碎了广场的死寂!

这声叩拜,如同投入滚油的冰水!瞬间点燃了所有北境归来将士心中压抑已久的血性与崇敬!

哗啦啦——!

如同风吹麦浪!广场上所有来自北境的将校,无论品阶高低,无论是否曾对那身份暴露有过瞬间的茫然,此刻全都齐刷刷地单膝跪地!甲胄撞击声汇成一片沉闷的雷霆!他们用沾满北境风沙与血污的手,重重捶击在胸膛的甲胄之上,发出震天的怒吼:

“末将等——拜见镇国长公主——!!!”

“拜见镇国长公主——!!!”

声浪汇聚成一股洪流,带着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与发自肺腑的拥戴,直冲云霄!这是对统帅的认可,对胜利的欢呼,更是对那道敢于在阳光下焚烧枷锁的身影,最直接的效忠!

杨峥等将领看着这山呼海啸般的跪拜,看着火盆中跳跃的烈焰,再看向御阶上那道沉默却挺直的身影,胸中最后一丝疑虑彻底烟消云散!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翻涌的波澜与决断。

“臣…兵部尚书杨峥…” 杨峥深吸一口气,大步出列,对着御阶,对着火盆旁那道身影,深深躬身,抱拳,声音沉稳而洪亮,响彻全场:“拜见镇国长公主!长公主…壮哉!巾帼…不让须眉!实乃…我大胤…军魂——!!!”

“臣等——拜见镇国长公主——!!!” 更多的官员,无论文臣武将,无论之前立场如何,在这山呼海啸的军礼与杨峥的带头下,如同被无形的巨浪推动,纷纷躬身行礼!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钱谦益等人面如死灰,身体摇摇欲坠,如同狂风中的枯叶。他们看着那在烈焰前坦然接受百官朝拜的玄色身影,看着那焚尽污秽的火盆,再看着周围那一片片低下的头颅和充满敬意的目光,一股巨大的、被时代车轮彻底碾过的无力感与冰冷恐惧,攫住了他们的心脏。大势…已去!

皇帝萧景琰缓缓站起身。他看着广场中央那跳跃的火焰,看着火焰旁那道平静得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身影,看着那山呼海啸般的跪拜与朝贺,深陷的眼窝中,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撼、释然、愧疚、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轻松。他沾满冷汗的手,在宽大的龙袍袖中死死攥紧,又缓缓松开。

“众卿…平身…” 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又透着一股尘埃落定后的平静,“镇国长公主…楚明昭…北境之功…彪炳千秋!其…焚此旧物…明心志…见…日月!朕…心甚慰!”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下方那些面无人色的反对派,声音陡然变得沉凝而充满力量,如同金口玉律,响彻云霄:

“自即日起!凡我大胤女子,有志于沙场报国、习武强身者,皆可依《女子军制十策》,入讲武堂,入女营,承爵袭勋!其志…可嘉!其行…可表!无需…再效此…束身…自隐…之举!违者…以…藐视…新政…论处——!!!”

“陛下圣明——!!!” 山呼海啸般的回应再次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振奋与激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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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女子讲武堂,校场。

巨大的“砺锋碑”在春日阳光下沉默矗立,碑身黝黑,深深镌刻的数百个名字如同星辰般闪耀。碑后,“萧楚同辉”四个铁画银钩的大字,折射着冷硬而深沉的光芒。

校场上,数百名身着靛青劲装的少女,整齐列队。她们刚刚结束了一场高强度的操演,额发被汗水浸湿,贴在光洁的额角,小脸通红,胸脯微微起伏,眼神却比春日的阳光更加明亮锐利。

教习台上,那位脸上带着刀疤的老卒教习,看着下方那一张张充满朝气与力量的脸庞,再望向讲武堂外神都的方向,布满风霜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个极其复杂、却又异常释然的笑容。他猛地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如同洪钟般的咆哮:

“全体——都有!”

“解——束——胸——!!!”

这道命令,如同惊雷,瞬间劈在校场每一个少女的心头!解束胸?当着所有人的面?在光天化日之下?

苏妙愣住了,手中的白蜡枪杆几乎脱手。阿蛮瞪大了眼睛,粗犷的脸上满是错愕。小荷更是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眼中充满了巨大的震惊与一丝本能的羞怯。就连最沉稳的几名女教习,也瞬间僵在原地,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愣着干什么?!” 老卒教习的吼声再次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与一种破开枷锁的狂放,“长公主殿下…在宫门前…在陛下和百官面前…亲手烧了那玩意儿!用血!用伤!用实实在在的胜仗!告诉全天下人!咱们女子…站在这校场上!拿起这刀枪!凭的是本事!是胆气!是丹心!不是靠那劳什子玩意儿…藏着掖着!把自己…勒得喘不过气!”

他猛地指向高耸的砺锋碑,声音因激动而嘶哑:“看看碑上的名字!想想西山那一战!想想北境死守隘口的王老将军!想想在沼泽里焚了西戎粮草的林将军!再想想…咱们的殿下!她们流的血…受的伤…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今天!为的就是告诉全天下!女子…可以堂堂正正地站着!站着呼吸!站着拿枪!站着…活得像个人——!!!”

巨大的声浪如同狂潮,狠狠冲击着每一个少女的心灵!苏妙眼中的震惊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点燃的、近乎灼热的亮光!她猛地想起了鹰愁涧高地火光中那道血染征袍却依旧挺直的身影!想起了殿下昏迷前那石破天惊的遗命!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与勇气,如同岩浆般在她胸腔中奔涌!

“啊——!!!” 阿蛮发出一声如同小兽般的怒吼,充满了被压抑太久后爆发的狂放!她第一个动手!粗大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凶狠的力道,猛地抓住自己靛青劲装的领口,狠狠向外一扯!嗤啦——!坚韧的布帛被撕裂!一圈圈缠绕紧密、早已被汗水浸透、勒得她几乎窒息的灰白色束胸布,被她如同扯下枷锁般,粗暴地拽了出来!狠狠摔在脚下滚烫的砂石地上!

“去他娘的!勒死老娘了!” 阿蛮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挺直了腰背,从未有过的、属于女子自然的曲线在阳光下舒展,带着一种野性而蓬勃的生命力!她布满汗水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无比畅快、甚至有些狰狞的笑容!

如同点燃了引信!

嗤啦!嗤啦!嗤啦——!

校场上,布帛撕裂的声音如同骤雨般响起!此起彼伏!带着一种挣脱束缚的狂喜与宣泄!

苏妙咬着下唇,眼中含着泪光,动作却异常坚定。她白皙的手指灵巧而迅速地解开了内衬的系带,一圈圈缠绕的束帛如同褪下的蛇蜕,被她轻柔却毫不犹豫地解下。当最后一圈束缚离开身体,春日温软的阳光毫无阻隔地洒落在她的肩颈和微微起伏的胸口时,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新生的自由感瞬间淹没了她!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脊梁,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小荷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看着身边姐姐们一个个扯下束帛,看着她们脸上那种从未有过的、畅快而骄傲的神情,她眼中的羞怯与恐惧渐渐被一种巨大的勇气取代。她伸出沾满泥土和汗水的小手,颤抖着,却异常坚定地,开始解自己领口那紧紧缠绕、让她无数次在夜里喘不过气的布条。当那粗糙的束缚终于离开身体,微风吹拂过她稚嫩的肌肤时,她仰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泪水无声地滑落,嘴角却绽放出一个无比灿烂、如同朝霞般的笑容。

数百名少女,在砺锋碑无声的注视下,在西山温暖的春光里,亲手撕碎了那象征屈辱与束缚的枷锁!她们挺直了脊梁,舒展了身体,让属于女子的、自然健康的曲线在阳光下自由呼吸。汗水浸湿的靛青劲装贴在身上,勾勒出青春而充满力量的身形。那一张张或英气、或柔美、或稚嫩的脸庞上,再无半分遮掩的羞怯与不安,只剩下被解放后的畅快、自豪,以及一种破土而出、直指苍穹的锐气!

老卒教习看着眼前这如同烈火燎原般壮阔的一幕,看着那满地狼藉、被踩入泥土的束胸布条,再望向砺锋碑后那“萧楚同辉”四个大字,浑浊的老泪终于忍不住滚滚而下。他猛地举起手中磨得锃亮的教鞭,指向苍穹,用尽毕生的力气,发出震天的咆哮:

“讲武——!!!”

“杀——!!!”

数百名少女,如同被注入了新的灵魂,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整齐划一、带着金戈铁马之气的怒吼:

“杀——!!!”

声浪汇聚,直冲云霄!如同挣脱了千年枷锁的凤凰,发出响彻寰宇的清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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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都,镇国长公主府,暖阁。

暮色温柔地透过窗棂,在琉璃宫灯的光晕中投下斑驳的影子。沉水香的馥郁气息终于压过了浓烈的药味,带来一丝安宁。

楚明昭倚在靠枕上,脸色依旧苍白,蚀心虫毒与箭伤的痛楚依旧如影随形。然而,她的眉宇间却舒展着,再无半分沉郁与重压,唯余一片被阳光彻底涤荡后的澄澈与淡淡的疲惫。腕间的赤红玛瑙北斗温润地贴着皮肤,暖意融融。

林红缨无声地立于榻边,手中捧着一个打开的紫檀木匣。匣内,那支刻着【二月二·龙抬头·归程】的幽黑透甲箭,与那支通体莹白、尾嵌赤红玛瑙的玉笄,静静并卧。

“殿下,” 林红缨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雍亲王…派人送来的。他说…‘束帛焚尽,枷锁已除。此物…当归真主。’”

楚明昭沾满冷汗、冰冷颤抖的指尖,极其轻柔地抚过那支温润的玉笄。指尖下,那点赤红玛瑙,与腕间的北斗遥相呼应,散发着温润而坚定的光泽。她深陷在青黑色眼窝中的眸子,漾开一丝极其细微、却如同春水般清澈的笑意。

她拿起玉笄,没有束发,只是极其珍重地,将它轻轻簪在了自己松散垂落、如墨般铺洒在枕畔的乌发鬓边。

莹白的玉色,衬着鸦羽般的乌发。

一点赤红,在暮色中,温润生光。

窗外,神都的万家灯火次第亮起。而在遥远的北境,在西山讲武堂,在无数个刚刚砸碎裹脚布、仰望星空的边关少女心中,一团焚尽枷锁、照亮山河的火焰,已悄然点燃,再无熄灭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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