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君亦突觉眼前有一丝阴影晃动,急忙伸出五指,虽然隔着一层纱布,可还是能清晰的感受到阴影的晃动。
我的眼睛!难道能看到了?
“你能看到了?”苏陌从外面进来看到他举着手指在眼前一阵晃,心中一阵欣喜。
君亦慌忙放下手,装作没事似的答道:“看到什么看到啊!我说你的医术到底行不行啊,这都多少时日了怎么一点效果都没有?”
“不应该啊,按理来说时候也该到了,怎么回事?”苏陌有些失望,面色深沉,上前欲拆开纱布查看。
君亦一躲,“你干嘛?”
“我能干嘛,自然是再检查检查还有什么问题。”
“不用了,昨日不是刚看过吗?我累了,要睡会。”说着往床上一躺,翻身过去。
苏陌也没再坚持,一脸无精打采的走了出去。
床上的君亦,又伸出手指接着在眼前一顿比划,脸上是熟悉的狡黠笑容。
第二日,苏陌提出要再进山一趟。
她思虑了一夜,实在想不出问题到底出在哪儿了!
都快两个月了,按说早该复明了,怎会还是看不见?难道是自己用错了药?不应该啊!
他还等着复明后去那个什么念州城办要事,我不能耽搁了他!实在不行,只能再试着换换药了!
“非去不可吗?其实你的药还是有点用的,你看啊,虽然还是看不见,但最起码已经不疼了,或许再多等些时日就好了也说不定。”君亦一听到她又要进山,不知又要多晚才能回来,连忙解释说不是药的问题。
“等?我可等不起了,你老老实实在家等着,我很快回来。”苏陌弯腰麻利的收拾着要带的工具和竹篓,不敢再多做耽搁,转身出门离去。
“你...你就是想趁早赶我走,别以为我不知道!”门外的人早已走远,君亦呆愣愣的站在门边,手中的木棍滑落,沿着门口的石阶滚到屋外。
你就那么想让我走?多待一日都不行吗?
木屋外不远处的小溪边,双喜一行人已经不分昼夜的一路摸排到了那里。
“大人,若少主真的跌落悬崖,此处正是那悬崖之下的地方。只是这溪水也太浅了,少主他...”
双喜抬头望了望上方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悬崖峭壁,又转眸一动不动的望着面前的溪水发呆。
两个月的时间,一向注重仪表的双喜,如今胡子拉碴,头束蓬乱,眼神也日益涣散。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再坚韧的意志也有溃散的一天,双喜不知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大人!这里有情况!”一名护卫在不远处喊道。
双喜猛地清醒过来,急忙快步跑过去。
“大人,你看!”护卫举着手中的鱼叉给双喜看。
“鱼叉上的鱼鳞还未完全干透,这附近有人!”双喜惊呼出声,前一秒还颓废无神的脸上瞬间焕发光彩,一双眼睁的溜圆,望着众人,不住地傻笑。
既然有人,只要少主跌落,就一定会被人发现救起。他们沿途一路找来,甚少发现野兽的踪迹,想来若少主伤重昏迷,也不会遭遇野兽的袭击。
这条溪水极有可能是少主跌落的地方,如今溪水旁又有人的踪迹,双喜像是终于看到了黑暗中的一束光,发了疯似的在附近寻找任何蛛丝马迹。
“大人!前面有一间木屋,好像还有人居住。”
双喜转眸顺着侍卫所指的方向,果然看见不远处真有一间木屋,虽然破旧,可还是一眼便能看出是有人居住的生气。
双喜抬手示意众人都退下留在原地,只他一人前往。
距离木屋越来越近,双喜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小,越来越轻,唯恐惊跑了屋内的人。
到了门口,脚下干了的树叶发出了“沙沙声”,双喜低头看了一眼,停下。
屋内传来熟悉的声音,“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今日不太顺利?要我说还是先用之前的药吧,我也不是那不好说话的人,早一天晚一天的其实真的不打紧,我只是...”
“主子...”门外的双喜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这是他朝思暮想,誓死要追随的人啊!
“双喜?”君亦简直不敢相信,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是双喜吗?”起身朝着门口的方向,又确认了一遍。
“主子!真的是你啊!您让双喜好找啊!”双喜奔跑着扑倒在君亦的怀里,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双喜,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君亦用一只手臂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他拉开。
双喜擦了擦眼泪和鼻涕,这才发现君亦眼上的纱布,不禁赫然。“主子!你的眼睛!你怎么了?眼睛怎么了?”
“我没事,受了点伤而已。”
“医师!双喜带了医师过来,我这就叫他过来给您诊治!”说着起身欲往门外去。
“不必了,已经无碍了。”
“还有您的手臂!”双喜看着面前的君亦,又是心疼又是紧张,不知该做什么好。
“都好了。双喜,府内如何了?”君亦问道。
“主子,能找到您真是太好了!您不知道双喜差点就跟着您去了,若再寻不到您,双喜必定自刎以谢罪!双喜错了,就不该留您一人在那里,双喜该誓死保护您才对!这些日子,双喜后悔死了!城主他自从知道您出了事整个人都变了,一夜间苍老了许多。还有夫人,日夜为您伤心流泪,听春桃说,夫人的眼睛...”
“母亲!?母亲怎样了?你快说啊!”君亦用力的抓着双喜的肩膀,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主子您别急,夫人没有大碍,只是这些日子哭的多了,如今患了眼疾,有些看不清东西。不过还好主子您没事,若夫人看到您平安归来定然会痊愈的!”
“走!即刻回城!”君亦实在放心不下,当即便决定立刻出发回府。
“可是...主子您的眼睛...”
君亦无言,抬手将脑后的纱布解开,缠在双眼上的纱布被一层层拆开,直到露出那双好看的桃花眼。
缓缓的睁开双眼,君亦抬手遮了遮屋外的阳光。
“主子,您的眼睛没事了!”双喜在一旁高兴地手舞足蹈。
君亦转眸慢慢的扫视着这个为他遮风挡雨了近两个月的地方,一张桌子,一张床,一个简易的灶台,还有一些晒干了的药草和几件破旧的衣物。这里,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简陋。
谢谢你,我要走了!对不起,没能和你说声再见。我还会回来的,等我...
“出发!”君亦将手中的白色纱布往双喜手中一塞,朝屋外大步走去。
“是...是!双喜遵命!”双喜看了手中的纱布一眼,随手丢在了地上,忙跟着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