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埋头修剪枝条的君清风慢慢的直起身子,抬眸问道:“哦?那夫人的眼疾可被她给治好了?”
“说也神了!小的听禧苑的人说,那姑娘虽然年纪轻轻,医术可了不得!夫人的眼睛如今已能视物,再过三两日便会痊愈了!小的还听说人是少主从青槐城那边请来的,可费了不少劲呢!”那小厮说的眉飞色舞,津津乐道。
“所以...她替那花奴解围的时候,小的们也不敢多有得罪。只得回来向二爷禀明原委,实在不行我等便等到夜深人静之时,好好教训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狗奴才!”
君清风眉眼含笑,轻轻地说道:“粗鲁。我们清风阁的人从不胡来,何必和一个花奴斤斤计较。那花奴是惜花之人,才能种出旁人都种不出的奇花异草,就按他说的去做便是了。”
“二爷仁德,小的们遵命。”
“夫人眼疾能够痊愈,实乃幸事。我书房里有一只珍藏多年的白玉枕头,材质特殊,不仅冬暖夏凉,更有安神助眠之效。小心取来派人送去禧苑,恭贺夫人重见天明。”
小厮们垂首应是,退出门去。
君清风低眸,望着那盆龙吐珠出神。许久后,转身离开,一朵白色的花从枝头上掉落,重重的摔在地上,花瓣晶莹透亮。
“春晴,苏医师今日来过了吗?”禧苑君母房间内,春晴正在煮茶,又拿了一方干净的棉柔帕子浸在其中。
待帕子浸湿,拧出茶水,展开小心地敷在君母的双眼上。
“回夫人,苏医师今日没有来。许是有事给绊住了,好在今日的药还在,不妨事的。”
君母从喉间发出一声低吟,慢悠悠的长出一口气。
“这两日我越觉得身子松快了,眼睛舒服了,就连头也跟着不痛了。
“夫人眼疾痊愈,睡眠也好了许多,自然浑身一身轻。看到夫人这些日子越来越好,奴婢真是为您开心。”
“吩咐诚伯提前将银钱备好,明日苏医师过来,我定要好好感谢她。”
“是,给苏医师的诊金早早就已经背下了,夫人您就放心吧。”
两人正说着,春桃从外面走了进来。
“夫人,清风阁来人了,要求见夫人。”
君母眯着的双眼缓缓睁开,回道:“让他进来吧。”
“小的拜见夫人。”来人正是君清风身边的一名仆从。
“我家主子命小的前来将此物送给夫人,恭贺夫人眼疾痊愈。”
说罢,将怀中之物双手奉上,春桃上前接过。
“二爷的心意我收下了,替我向你家主子致谢。”
小厮应声退下。
春桃触碰着那谨慎包着的外皮,仍旧感到指间有一股温暖之气,令人周身舒畅。
不禁低头打量道:“夫人,二爷送的这是什么啊?暖暖的不会是个手炉吧?可奴婢也没见过这么大的暖炉啊,摸着还滑滑的。”
春晴噗嗤一笑,说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打开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春桃小心的将外面的那层包装拆掉打开,里面竟是一块用小好的白玉精心雕琢成的枕头,小巧玲珑还散发着阵阵烟雾,迎面扑来,暖洋洋的。
“夫人,您快看,这可真是一个宝贝!二爷真是大方,这么贵重的礼物也舍得送给夫人!”
春晴也忍不住上前观摩,如此稀罕之物真是闻所未闻,下意识的想要伸手触摸,被春桃一巴掌拍了下去。
“别乱碰!摸坏了该如何是好!”
春晴瞥了她一眼,笑着说道:“果真是个稀罕物!也只有像二爷那般清心澹泊之人,才会如此不看重这些身外之物吧。自夫人眼疾以来,咱们禧苑就只有少主隔三差五的过来,难得二爷还记挂着夫人的眼疾。”
春晴说罢偷偷的观察君母的颜色,只见她缓缓转头,盯着那块白玉枕头看了许久,面上的表情却是无惊无喜。
“收起来吧。”
“收起来?夫人不用吗?清风阁的人还特意嘱咐了这玉枕有安神助眠的功效,对夫人的失眠之症定有奇效,若是放置了,岂...岂不可惜?”春桃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有苏医师配制的安神香,我的失眠之症已经大好,这玉枕自是不需要了。”
“可是...”
春桃为那白玉枕头惋惜不已,还欲强词,被春桃打断。
“行了,夫人说不用便不用,你还多言什么!还不快好好收起来!”
春桃走后,君母重又闭上双眼。
“亦儿可在府内?”
“少主晌午间已经来过了,主子您当时正在午睡,少主便没让奴婢喊醒您。这会子不知道有没有出府?”春晴答道。
“选个吉日,也是时候该去叶府一趟了。”
“是,奴婢这就找人去安排。”
千花阁后院,苏陌依旧躺在床上不吃不喝。菜菜坐在她的床边,好说歹说劝了她半天就是不听,看着她那不争气的样子,真是又气又急。
“你这又是何苦呢?这么点事情就承受不住倒下了,以后的艰难险阻只会更多,如今我只问你一句话,你那师恩大过天的清水师父,还找不找了?”
苏陌不语,依旧侧身躺着,背对着菜菜。
“好啊,不说话是吧,那我就默认你是不找了。也好,无忧谷天大地大,无拘无束,俺老鹅早就想回去了!我们现在就收拾行李,这就打道回府!”菜菜说着一跃跳下床,真就收拾起行李来。
苏陌转身坐起,“菜菜你干什么?我几时说过不寻师父了?”
“那你这是闹哪样?一副要死不活萎靡不振的样子,饭也不吃水也不喝,不知道的还以为被哪个薄情的负心汉子给抛弃了呢!”
“我哪有!我只是...只是...”苏陌垂眸,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般。虽然没有从花匠口中问出荼蘼的事,可那花匠的神情明明识得此花。倘若这世上真有荼蘼存在,那就证明她的方向没有错,师父的失踪确与荼蘼有关。虽然被人抓了现行赶了出来,可既已确定了人在君府,便总还会有机会。
我难过的到底是什么?君琪的侮辱和谩骂,十六的欺骗和利用,还是那莫须有的罪名和误会?